宿敌对我有非分之想(102)

作者:灯笼红染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一定要向别人作证,刻意佐证与伪君子又有何区别。

他杀的人都是该杀的,他救过的人全天下无人知晓。所以传闻如何,聂欢从不在乎。

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原来,父亲之教,受益终身。”,聂欢埋头苦笑,“现在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麻烦会主动找上门。话说回来,我若真袖手旁观,你当如何?”

叶澜双手指在他虎口上来回蹭着,抬眸道:“我知道,你从来没变过。”

在叶澜双心里,聂欢永远向善,哪怕处在深渊,他也绝不放弃自己的信念。

周遭如何风雨动摇,他总能在昏暗中向阳而生。

有人懂他,从心里相信他,这是件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聂欢嘿嘿傻笑,眼里遍地开花。

“那你肯定不知道,这是个无比煎熬和痛苦的过程。做自己不难,难在做怎样的自己。”,聂欢说,“十年前,我刚满十五,那是进血凝宫的第二年。

我第一次接任务,那家人/妻妾相互争风吃醋,妾雇凶杀妻。”

“那两年,我被屠宰场的杀手们各种欺压,内心是扭曲的,我太想通过那次任务证明自己,太想杀人,太想发泄。

那天,我风风火火进了正房的门,飞刀握在手中,拉开被子正要杀她时,妇人满头大汗绝望地看着我——她快临盆了。”

“妇女让我帮他请大夫,我从她眼里看出她已超脱生死,一心只想救肚子里的孩子。”,聂欢笑了笑接着说,“我迟疑,终是没下得了手,暗暗告诉自己,等她生产完再杀。”

“于是我在她家附近盘旋一个月,每天睡树梢,看着她如何夹缝中求生存,如何在宠妾灭妻的环境下保护自己襁褓中的孩子……

由于我迟迟没动手,花夭下召令让我回去,从新派人来。可一但我这样回去,便会失去相对自由的机会,永远沦为奴隶。后来,我动手了。”

聂欢说到这里,没再继续,死死盯着叶澜双。

被看的人受不住那道光,静默须臾开口道:“你杀的不是妇人,而是那位欺压妇女的妾。”

“哇喔”,聂大侠扬起半边眼角,“你果然对我的事了如指掌,接着说。”

“欢……我。”

“接着说。”

“而那位妇人,被你安置进了桃园,也是你带进去的第一人。”,叶澜双云淡风轻说罢,略带歉意看过来。

果然,姓叶的一直都知道桃园的主人是谁,所以在菩提村时,他才会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别紧张,我不怪你监视我。”,聂欢应该感谢他,这么多年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的陪伴在他身旁。

至此,他才彻底领悟“诈尸”那日,叶澜双那句“我一直都在”。

山风忽起,聂欢侧头,用手背不动声色擦去滚烫的泪水,望着山间越来越近的火把,他继续说:“那次因为执行任务超时,我被扔进万兽林三个月,里面全是会吃人的飞禽走兽……”

“别说了……别说。”,想起聂欢当年从里面出来时的样子,叶澜双两手禁不住颤抖。

后背被野兽吭得面目全非,那朵花……遮的就是那些残忍的伤痕。

“别这样,我真没事。”,比起你受过的伤,我真的好太多。聂欢这样想。

“所以,最艰难的时候我聂欢都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更何况是现在。”

“我不是君子,更不是善心泛滥,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他掷地有声说着,伸手去拉叶澜双,“叶盟主如是?”

那厢毫不犹拉上他,笑容尤其明显。

那夜月明千里,暮色的黑永远挡不住万丈光芒,那光刺破云层,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关于花夭……我……”,聂欢欲言又止叶澜双忙打断他:“你只需知道,此人于我无关,放手去做。”

本想着他们毕竟有层血缘关系,还是要听听叶澜双内心想法。可那厮眸中射出的冷,绝对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想来叶澜双真的是伤痕累累。

花夭该死,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到底什么样仇恨,让叶澜双如此痛恨,这或许跟当年他被活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了,你负责后面的拓跋俊,这次一定要活捉黑袍,老子要让他下油锅。”

聂欢扔下这句话,不再看叶澜双,从房顶一跃而下,脚尖在枫叶上蜻蜓点水般略过,转眼便消失在夜空中。

身后那双眼睛,必定是依依不舍,必定是含情脉脉。但愿,但愿你我挣脱束缚,能享受往后余生安静。

这些年,那些靠苦痛和仇恨催促着前行的日日夜夜,聂欢真的受够了。结束吧,让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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