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可乐(7)
从小到大,他的邻居们就没有记清过他几岁和上几年级,每次见面都要再问一次,问过就忘,都算不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在耳朵尖上打了个转儿就消散在风中了,连脑子都不带过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也没谁有心去记对自己不重要的人和事。
老太太顺口说:“S大,S大好呀,就在本市,离咱这小区也近,看你周末都能回来呢。”
敖越礼貌地笑笑,没有搭腔。
因为宋池,他对一切中老年女性都有了PTSD,坚决不给她们任何啰嗦的机会。
老太太费劲儿地蹲下把狗抱起来,对着敖越晃了晃:“来,叫哥哥!”
敖越傻了:“啊?”
“噢,我说它呢,我想让它沾沾你的喜气儿!”老太太笑眯眯地指了指怀里的卷毛泰迪狗。
敖越跟泰迪狗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咽了口口水说:“别别别,不敢当。”
泰迪狗可能被他抗拒的神情给冒犯到了,突然奋勇一跃,“汪”地一声张嘴咬在了敖越的胳膊上,作为对他践踏狗格尊严的惩罚。
敖越还没叫,老太太倒先号了一嗓子:“啊哟!”
幸好狗咬的是敖越肩膀稍微靠下的位置,还有一层衣袖给垫了垫,狗是小狗,牙也不尖,他没感觉特别疼,撩开衣服看了一眼,只有一圈小血印子。
老太太凑过来瞄了一眼:“还行,没什么大事儿,我打听过了,咱这社区医院就有狂犬疫苗,我领你去打一个,保证没问题。”
敖越愣了一下:“您家这狗经常咬人?”
“也不算经常,”老太太谦虚地说,“这一周就咬了两个人,顶多是偶尔吧。”
社区医院地方不大,老太太帮敖越交了接种狂犬疫苗的钱,还要陪他打完,敖越看她态度这么好,也没好意思说什么重话。
不过看到闪着寒光的针头时,敖越还是稍微哆嗦了一下。
他从小就爱跑爱跳,上能爬树,下能游泳,跌打损伤是常事,他也不怕疼,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恐惧打针。
一想到冰冷尖锐的针头要在皮肉里穿行,敖越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酸软了一下。
小护士看出敖越的表情有点儿紧张,问道:“你害怕啊?”
“我一大老爷们儿,会、会怕这个?”敖越别开脸不看她拿针的手,又小声加了一句,“你轻点儿啊,我的胳膊它比较娇嫩。”
小护士扑哧一笑,下一秒就快狠准地把针扎进了敖越娇嫩的胳膊。
敖越“嘶”地抽了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快过去了快过去了,小敖你是个英俊潇洒的酷盖,可不能在女的面前喊疼,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从社区医院走出来的时候,敖越觉得他需要补充两瓶冰镇可乐才能重新拥有一个快乐下午。
小区超市离社区医院不远,他走了几步就到了。
脚还没迈进超市的门,他就看见放饮料的冰柜前面站着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削肩薄背,颀长高挑,是前几天上课的时候,坐他旁边那位不识好歹的神经病。
第6章 你东西掉了
柳思南正站在打开的冰柜前面寻找樱桃汁,忽然从空气中分辨出了一丝特殊的香气。
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刚想闻得更清楚些,就听见了身后大大咧咧的一声:“是你啊。”
柳思南脸色一僵,是敖越。
他赶紧把手伸进兜里,却发现自己今天出门前换了一条裤子,忘记装口罩了。
他一着急,不小心把裤兜里的一条手帕带出来掉在了地上。
敖越这个人不记仇,虽然之前柳思南表现得很不友好,但他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所以刚才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看柳思南掉了东西,走上前一看,居然是一条手帕。
多新鲜哪,这年头还有人用手帕,还是个男的,还是个长得一点也不娘的大帅哥。
敖越在心里啧啧称奇,蹲下把手帕捡起来,碰了碰柳思南的肩膀:“嘿,你东西……”
敖越话还没说完,柳思南猛地向旁边一退,幅度之大与速度之快让敖越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还摸了他什么关键部位。
退完一大步之后,柳思南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敖越的胳膊,脸上有一种既渴望又压抑的神色。
好像那是一根抹了毒药的大鸡腿子,而他饿了三天三夜没吃饭。
“……掉了。”敖越吓了一跳,却还是把话给补全了。
柳思南把目光移到他脸上,喉头滚动几下,艰难地开口:“你的胳膊,是不是出血了。”
清朗的嗓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我去,你这眼带透视功能吗?”敖越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掩在衣服下面的伤口,又问,“你是不是连我内裤什么颜色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