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树没了也好，这样就没有任何能遮挡住我视线的东西。

我看见海潮往上涌，素白的浪翻卷着拍到沙滩上，白色的泡沫停留在沙滩上最后在阳光下消失得几近于无。

我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童话故事。

小美人鱼为了成全王子和公主最后在海里化为泡沫。

美好的爱情故事，最后只有却只有小美人鱼一个人付出了代价。

她拿珍贵嗓子换了药，忍受脚踩刀尖痛苦只为了上岸去见王子，最后却成全了别人的爱情。

这可真是……太傻了。

我宁愿，我宁愿把王子囚禁起来……也不愿意他和别人的人在一起。

灿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海面上如同漂浮了碎金箔，晃晃悠悠的闪得人眼花缭乱。

泡沫在沙滩上化为虚无，但我不会。

我可以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换取他，我也可以忍受脚踩刀尖的痛苦，但我不会放开他。

我会抓住我的人鱼，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除了自由，只要我能给的，我都能给。

带着稍微咸腥的海风从海面拂来，我眯着眼，去看波光粼粼的海面。

少见的，我感到愉快。

我可以在露台上一个人独坐一天。

但我无法忍受只有我一个人的夜晚。

我期盼他的怀抱和吻，并且冰冷的黑夜给了我漫长的时间来回忆之前的画面。

我梦见之前。

风暴来临的夜晚。

蔷薇色的湿发。

银白色流淌的月光。

深海里几近窒息的吻。

还有那与我而言甜蜜的惩罚。

我在梦里回溯时光，回到之前。

我梦见郑开温热的血。

还有他搂着我的触及我眼睫的吻。

就像清晨的蝴蝶落到脸上的微痒的感觉。

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如同死人活不过来，时光回不过去。

我睁开眼还是只有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漫长而无光的夜晚隐藏了欲望和思念，我靠在床头抱着腿，企图用我自己来温暖自己。

我可能真的变得爱哭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涌出来，肆意流淌在脸上，带走我那仅剩不多的温度。

我感觉越来越冷了。

黑暗包围了我，企图夺走我的身躯。

我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前方。

我好像……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

甜腻的气味涌进我的鼻腔，让我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

一双冰冷的手触及我的肩头。

我颤栗着。

胆怯而微弱的询问。

他是谁。

第18章

人鱼遍体鳞伤，只为了来尘世寻找她的王子。

我仿佛要溺毙在这股味道里，甜腻浓郁得令人不适，仿若小工厂里劣质熏香的味道。

黑暗无时无刻的不在蔓延，它淹没了我的感官，我的视觉，我的嗅觉，我的触觉，就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所牵扯，迟缓得发挥不出原有的作用。

我感觉不出来这是不是他。

他触碰着我的肩。

冰冷的手毫无阻隔的贴在我的皮肤上，寒冷刺激得我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我咬着牙，胆怯而微弱的问。

“是你吗？”

风卷着雨拍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回答我的不是话语，而是突然朝我倒下来的，那个熟悉的身躯。

他趴在我的背上，赤裸的胸膛贴着我的脊背，冰冷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的身上。

如果不是那细微起伏的呼吸，我会怀疑在我背上的他已经是殡仪馆陈列的等待火化的尸体。

我感受到什么冰冷粘稠的液体浸湿我的衣服，那股靡烂的甜香朝我的鼻腔涌来，我知道那是他的血，他受伤了。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做，只能挣扎着去把灯打开。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开关，最终触到那个凸起。

迷蒙昏暗的光线照亮了这一小方空间。

我眨了几下眼缓解突如其来的光线。

然后我转过头去看他，却被眼前的景象定格了动作。

他还是他，只不过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他趴在床上，未着寸缕。

蔷薇色的头发，艳丽的脸，肌理分明的胸膛上遍布伤痕，我看见那些血从伤口涌出来肆意的流淌在皮肤上……再往下，是修长白皙的双腿。

两条腿交缠着如同扭曲的蛇身，昏黄的光线真真切切的流淌在素白的皮肤上。

我睁着眼看他，脑子被这画面震得恍恍惚惚。

直到我猛然间想起他的伤。

深蓝色的血液自他身上流下，浸湿我的床单，氤氲出更深的浓厚的黑。

我顾不得床，只能磕磕绊绊的把他扶到浴室。

灯火明亮。

浴室的灯仿若太阳一样把这照得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