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16)
顾琅狐疑的打量这顶陌生的轿子,这时轿子落了,里面出来一个少年,头戴网巾,彩袍子。
是一个宦官。
下了轿,他先是与顾琅行礼,既而转向沈成玦道:“沈公子,督公正四处找你呢,快跟我过去吧。”
顾琅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
虽然顾琅时常与陈秀同出入,但沈城玦能觉察得到,顾琅如果知道他与陈秀私下有交集,一定对他失望极了。
沈成玦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便低着头,快步跟着这小宦官的轿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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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李小园时,沈成玦差点没认出来。
如今的李玉仙满头珠钗,鬓发抿地整齐鲜亮。眼尾涂着胭脂,顾盼间除了从前的媚意,更多的是骄矜的慵懒。举手投足间,全然不见从前枣花胡同那个李小园的唯唯诺诺。如今他与陈秀共同出入各种场合,锦衣加身,宛如艳冠泽京的头牌名旦。
沈成玦一句师哥堵在嘴里,久久没有说出来。
敛了敛神色,沈成玦才低声道了一句:“玉仙公子”。
李小园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他缓缓把手一扬:“坐吧。督公有事儿跟你聊。”
他此时正坐在陈秀旁边,两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又两句话的功夫吧,李小园莲步轻移,从堂子另一头出去了。
他俨然一个权贵的模样,指挥旁边几个小宦官给陈秀关门。
前后格扇门一关,堂子瞬间暗了下去,却也能看清楚人。
沈成玦已经预料到陈秀是要与他说什么了,他便安静坐着,等待陈秀的吩咐。
陈秀并着两根手指点了点矮几,便有一个小宦官手持一本帖子过来,递给沈成玦。
沈成玦犹疑地接过来翻开,只见上面写着留仙县,李莫言。字不怎么样,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约略是这个李莫言自己写的。
可他思索道,这才刚春天,秋闱乡试分明还早,怎么陈秀这么早就来找他了。
难不成陈秀……
“这次春闱,你就是李莫言了。”
陈秀这是让他去替李莫言考春闱,那是会试!
会试在皇都泽京城西南边的贡院举行,考中的贡士则进殿试。就算不中,也多半能下到地方做官。乡试中举,已然从大部分读书人里脱颖而出了。
如若中了贡士,那必然是万丈荣光。更不用提再往上的进士了,那是多少读书人的梦啊。每年春闱秋闱,都似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十年寒窗并不是一句玩笑话。甚至无数学子是二十年三十年的寒窗苦读,才得以中举。
沈成玦五味杂陈的看了看手里的帖子,那字写得简直不堪一读。让这样的人拿钱买官,对得起天下百姓吗?对得起那些数十载苦读的寒门学子吗?
当然,替考抓住必然是死罪无疑。沈成玦惶恐的看向陈秀。
陈秀在上堂很悠哉,他抿了一口茶:“沈解元,你难道不想去试试?”
沈成玦替冯美玉下场考的那次,乡试已中解元,按说是能再入会试的,且他成绩优异,极有可能再中进士。那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再说冯美玉至少是个读书人,虽然书读的不怎么样,心还是善的。
沈成玦不得不感叹,陈秀实在太会拿捏人心了。他此生已无缘科场,陈秀却偏偏要给他制造这个机会。哪怕是替考,对于他这种郁郁不得志,又沦落风尘的读书人来说,这诱惑也太过于大了。
陈秀让人过来,给沈城玦看茶:“沈解元,不急。今晚咱家摆了一桌,你留下吃了,咱们再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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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还是再水绘别苑摆的,只不过这次是摆在堂子里。到场宾客有上次的人,也有新面孔。
顾琅也在其列。
沈成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在陈秀的座位旁边呆立着,听李小园与陈秀低声说着这样那样的情话。
顾琅自始至终没抬头看过他一眼。
又上了一轮菜,同上一回一样,款款过来几个美艳的戏子。宾客们左拥右抱,场面好不艳情。
陈秀上次只是在一旁看了沈成玦的笑话。这次不一样了,沈成玦能察觉到陈秀恶劣的意图。
陈秀一抬下巴:“小瑶枝,怎么这般没眼色?没看见小侯爷一个人?”
沈成玦不敢吭声。
顾琅脸上分明满是嫌恶。这不算完,顾琅还抬头对陈秀道:“最近换口味了。”
说完随手拉过旁边的一名戏子,搂在怀里:“来,本侯瞅瞅你。”
说完还屈起手指,往那男孩子鼻梁骨上轻佻的刮了一下。那个男孩子立马娇滴滴的一歪头,倒在了顾琅怀里。
沈成玦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对这个场面本应该是无比厌恶的,却因为顾琅,变得有些酸楚,像吃了没成熟的李子,酸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