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380)
一声轻叹,他便躺下了。
“喂!你!”
“别吵,这是本尊的屋子。”他抬手又挥灭了一盏灯,只留了窗下烛豆轻颤。
说来也怪,他从前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里,看不着灯火通明,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今倒是愈发觉着,暗些也好,睡得踏实。
转过身,望见床头一角窝着的那一团,总觉着有些好笑。
又没挤着她,怎么抠抠搜搜的。
桑桑见他并未越矩,怕吵醒云渺渺,没有再闹腾下去,停在窗下,闭目养神。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抬手遮住了眼,一片漆黑中,确然容易百感交集,道不出为何,只觉这一年一年,过得太快了。
身侧的人背对着他,似是无时无刻都在戒备,他也觉得无所谓。
得知她终于投胎转世,是在她第十次轮回,那位看似宽容大度的酆都主君,简直是天下第一小心眼,非得同他打一架,才肯道出他将她送到哪儿去了。
北海白辛城,在他去过的山川湖海中,那可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去过数回,远远看过几眼,大多时候,瞧见的都是她被人欺负的场面。
要么便是坐在门前发呆。
孱弱,卑微,如沧海一粒尘埃,任凭他如何看,都再瞧不出半分从前的影子。
一不留神就病了,能活下来简直像是一种恩赐。
没用得让人来火!
用不染打他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拿着寸情大杀四方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这算什么?
为何要让他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可怜吗?不,他才不会觉得她可怜,都是咎由自取!是她自找的!
只是这一肚子的火无处安放,只能将那些曾经拿烂菜叶臭鸡蛋砸她的小屁孩一个一个踹到池塘里喂鱼一泄心头之恨了。
她应是不记得的。
不记得正好。
他那会儿像蠢蛋似的,居然给她送了几回药,虽说化了另一幅模样,但回想起来真是气得他自己牙痒。
明明自生自灭也死不了,还有那个酆都帝君看着呢,他瞎操什么心!
昏暗中,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终于睡去。
傲娇之王重三岁!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此夜深寒
北海的深冬,倒是比重黎想象中还要冷上几分,卷着白浪的潮冲上沙地,又转眼褪去,岸边的礁石冷如冰,素白的雪地上滴落的,是他的血。
如腐朽的红梅,泛着黑气,像是烂在了骨子里。
肮脏,狼狈。
一步一步,走在北海之滨。
要做什么不知道。
为何要来这不知道。
脑子浑浑噩噩,眼前忽明忽暗,仅有一个念头,如同冰冷人间一捧火,深渊中的一束光,支撑着他往前走。
北海的风,寒意刺骨,似无数的刀刃剐在身上,渐渐地,他终于走不下去了。
灰蒙的海与天,像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再迈不出一步。
低下头,只有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握着冰冷的剑,干涸的血,冻僵了伤口,他扶着礁石,缓缓坐了下来。
坑坑洼洼的海滩,无论哪儿都是一片钻心的湿冷,风声,草木声,浪潮声,都消失了。
茫茫天地间,仿佛忽然,就只剩下他一人,连该回哪儿去,都想不起。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九川那夜,伶仃无助,让人想哭。
若是有个人能抱他一下就好了
不必说话,也不必在意别的,仅仅,抱着他。
视线渐渐模糊,分不清是风沙迷了眼,还是眼泪蒙了霜,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墨衣银冠,身形单薄,明明是个女子,眸中的光华却比世间诸多男儿都要刚毅,仿佛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一眨眼,墨衣便会了如雪白袍,红绫翻飞,与九川初遇时,一模一样。
那衣袍曳地,被海水浸湿,却染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绯色,她一手握着霄明,一手握着寸情,转过身,背离他而去。
就像当年她坠入不周山崖底,千灵散尽,无数光点从她体内流出,迷蒙了天地。
他忽然就慌了,心疼得厉害,似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肺腑,拧出了血,想要喊出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那些声音,一句一句,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别丢下我
是你错了!是你错了!
我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把我的心,我的魂魄,我的从今往后都给你,敬你,爱你,绝不背叛你,诚然那或许不怎么好,但这就是我仅有的一切了,你能不能偶尔珍惜我一点?
我快死了,很疼,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怎么样,再往我身上捅一剑,你就能跟这苍生有个交代了?
真好,你这么狠心,我也没什么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