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1510)

作者:夏清茗

“尤其是陵光?”

“尤其是。”

江疑叹了声,无奈地摇着头,忽然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你觉得她会老实听话?”

闻言,重黎愣了愣,旋即笑出了声:“也是,她从来都不听话的。”

默然几许,他伸出手:“你可有办法将这东西解开?”

江疑怔然:“……同生?”

重黎点了点头:“给我系上它的人同我说,这东西是用来随时知道我可有受伤的。”

“但我没信。”

江疑蹙着眉,犹豫半响,道:“还好你没信,此物名为同生,是上古遗传下来的一件秘法,本是夫妻间同生共死的见证,术法若结得不深,或是施术之人法术不精,的确能用来知晓彼此是否受伤,但像你这样的……已是生死同命了。”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当年常羲上神和父神帝俊间,也施展过这种法术,和你这一模一样,常羲上神战死后不过千年,饶是父神也……”

父神突然散灵之事后世确有流传,重黎也有所耳闻,本以为是因无尽,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一桩往事。

“这是谁给你系上的?”江疑问。

他愣地别开视线:“……故人。”

“故人?”江疑蹙眉,“什么故人愿把自己的命和你结在一起?”

重黎头疼地合了合眼:“别问这么多了,此术可有解?”

江疑摇了摇头:“我非施术之人,没有法子,且此术已凝成生死红线,形同死结,给你施术的人想必在最初就打算好了,没有同你解开同生的意思。”

他稍一迟疑,拧着眉问,“怎么,还未开战,你便觉得自己会死?”

“倒也不是……”重黎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此战凶险,你我都清楚,为杀无尽,我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成的把握。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拉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起去死。”

诚然殉情自古多美谈,但有朝一日落在自己头上,却更希望对方好好活着。

他承认这很自私,自私若能让她活下去,也是好的。

沉默良久,江疑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这结我解不了,你自己去同施术的人说吧。”

看着小指上细若蛛丝的红线,重黎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多年后系上的结,今日的人如何能解?

“师尊呢?”他忽然想起好一会儿都没见到陵光,送走阿冉之前,她就不在屋前了。

江疑想了想,指向远处河边一座凉亭:“去那看看吧,她心情不好的总喜欢在那发呆,你去同她说说话也好。”

他说着自己熟悉的那个陵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所思所想,重黎本以为自己会醋个一会儿,可是没有。

他忽然间感到一丝庆幸。

庆幸她身边,还有如此至交知己,遇见他之前,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月光照路,他沿着河滩走到亭前。

清雅的竹亭,四面垂着水色的薄纱,飘摇着,轻擦着柱子,连风声都是安静的。

四周的山精小心又好奇地从树林,从水下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上神,可谁都不敢近前。

竹阶上的身影抱膝坐着,雾一般的颜色,浸在粼粼水光里,像是凝住了。

无往不胜的战神,叱咤风云的朱雀,她此时像是蜕去了这些堂皇的躯壳,忽然让人看到了一丝落寞。

她的丰功伟绩,足以流传千古,可此时重黎眼里的女子,却是瘦削的,近乎单薄。

若不是承袭了六界大任,他想,她的境遇应是截然不同的,或许在慢慢千年里,她还是会一点一点地明白七情六欲的业,生离死别的痛,也终会遇到一个将她放在心上的人,陪她往后余生。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难过。

他算不上一个大度的人,没有江疑的豁达,也没有东华的稳重,不如长潋解意,在她身边经过的人中,并非最惹眼的那个,却是给她添麻烦最多的那个。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特别喜爱她,他只剩下喜爱她了……

他吸了吸鼻子,收拾好神情,走进亭子,唤了她一声。

陵光没有立刻回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他意会地走过去,坐下来。

“我是有些生气的。”她突然说了一句,说着,又沉默,隔了一会儿,才继续下去,“不是对你,是对我自己。”

重黎看着她,静静地听着。

她望着映在水面的月光,山雾飘过来,不知是雾气模糊了双眼,还是她眼底本就是湿润的,莹莹地颤着。

堆到嗓子眼的话,此时却不知从那一句说起。

就这么,缄默了好长时间。

重黎笑了起来,那双漆夜般的眼底,似有温柔薄光:“师尊,你要是累了,可以来依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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