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1204)
浑浑噩噩地蹲下,想将孩子抱起来,伸出手又忽地僵住,看着身首异处,不知如何才能靠一双手捧起的尸体,陷入无措。
微弱的山风刮来浓郁的血气,他茫然地朝着村子走去,山道上随处可见凄惨的断肢,扭曲的尸体,血迹四溅,如山花欲燃。
素白的衣摆被染红,他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寻到活口。
一夜之间,生机尽丧。
整座村寨,如同乱葬岗,陷入骇人的死寂。
口干舌燥,思绪混乱,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试图挣脱束缚,破土而出。
他素来眠浅,即便睡熟,夜里发生如此屠杀,绝不可能连一丝动静都未曾察觉。
他仔细看过村民的尸体,断肢切口齐整,下手十分利落,身上的伤口纤薄,两侧均匀,应是剑伤。
是山匪?还是妖邪?
重要的是,凶手究竟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这么多人,他却浑然不知的?
浑然不知
不,不是这样的。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杂音。
嘶嘶作响,如毒蛇吐信,缠住了他的思绪。
他想起了那三枚卵石,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取出卵石之前,先留意到的,却是自己胸口的斑斑血迹。
即便他曾屈身查看尸体,血迹至多在衣摆处,怎会在胸口
从那场梦里醒来后,他的记忆就有些混乱,实在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何处沾到了血。
细看,除了胸口,肩上竟也有一片。
血迹干涸,早已暗淡发黑。
看到这几滴血,他脑子里竟有杀戮的画面一闪而过,仿佛有尖锐的刺,诛心穿肺,他下意识地抓出怀中的三枚卵石,远远丢了出去!
那些莫名的记忆里,有无数凄厉的哭叫,惨白的面庞,眼前刀光剑影,屠戮无情,待终于停歇,他看到一把沾满鲜血的剑。
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把剑。
仿佛被拖入巨大的惊骇之中,刹那间碾碎了他的理智,神使鬼差地朝自己腰间看去。
英招已被他收入乾坤兜,只有璞玉随身带着。
他颤抖着将腰绳解下,死死盯住了手中的剑。
剑身素洁,如璞玉无垢,缓缓握住剑柄,屏息徐徐拔出。
锋芒刺目,起初是干净的,数寸之后,剑身上竟有一滴血色。
重黎心头猛地一沉,将剩下的部分一气拔出。
凛凛剑光如蒙尘,血色斑斑,因剑身光滑,还未干透,有些黏腻。
似有一只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这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
脑海中记忆如浪涌,杂乱,凶狠,全是他杀人的样子。
可他不记得
他没有
真的没有吗?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冷冷发问。
你没有吗?这不是你从前常做的事吗?那些年你杀了多少人啊,你还数的清吗
不,不是
不是什么?你没有做过吗?你怎么知道你没做过呢?
他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昨晚委实混沌,他能记得的只有那场梦,可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竟也令他感到一丝可怕的熟悉。
甚至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就好像好像他真的杀了人。
这双手,其实沾满了一村寨人的血。
想不起来
他为何会杀人,为何要杀人?这些事是昨晚发生的吗?
一阵钝痛袭来,抬起右手,发现手腕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了细密如蛛丝的青斑,虽还不明显,但这斑痕与当年出现在长潋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可怕的猜测油然而生,抚上心口,剧烈的跳动仿佛要将他的胸腔撕裂。
一群中皇山弟子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臆测,众人看到如此惨况,登时大惊失色。
尸山血海里,唯一人独立,手中长剑饮血,白衣猎猎,却如修罗。
那张脸在八年前就传遍仙门,但谁都没想到失踪已久的魔界帝君会出现在这。
他们平乱归来,路过朝云城,受京司府尹所托,来降服山间妖邪,岂料整座村寨被屠,魔尊现身朝云城外,简直骇人听闻!
领头的弟子下令所有人严阵以待,朝着重黎厉声喝问。
“竟敢在帝都脚下屠戮无辜,魔族果真是劣性难琢!这些年假仁假义,都是为迷惑人心,日后好痛下杀手吗!”
“我!”重黎心中愤然,怒火中烧,看着手中的剑,下意识地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说起。
他体内的确有着当世至邪,随着封印逐日薄弱,愈发难以遏制,连他自己都不能确信他昨夜究竟做了什么,何谈自证清白?
他陷入犹豫,对面的中皇山弟子可不会姑息杀人凶手。
琴萧为武,眨眼间布下诛魔的法阵,琴音一起,顿乱心绪。
以重黎的修为,杀出血路不在话下,但这琴声竟隐隐勾起他心中恶念,暴戾之气随之而起,他险些没压住杀人的冲动,一会儿动起手来,多半收不住劲儿,怕是要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