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1179)

作者:夏清茗

他恍然大悟。

一个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求谁的原谅。

白云苍狗,寒冰消融,转眼又是一年春降人间,昆仑的挽香玲珑今年开得格外地好,山中迎了一批新弟子,岁岁年年,总是新桃换旧符,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不觉间,自云渺宫冰封,已过去整整八年。

八年,于修行之人而言,其实并不漫长,但对于记得这件事的人来说,每一个等待的日夜都甚是煎熬。

时光磨平了悲伤的刺,让一切趋于平淡。

那场惨绝人寰的鏖战被载入史册,束之高阁,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种种,终于也成了故事里轻描淡写的几行字。

人间休养生息五载,饥荒褪去,灾厄消散,欢声笑语,盖过了陈年的惶恐。

当年目睹那一战的人,也都逐渐从心有余悸的噩梦里走了出来。

晨光照在昆仑山巅,晶莹剔透的冰墙将里头的神宫隔绝已久,久到其实许多人都已经想不起里头躺着的人,眉究竟是细还是蹙,眼是圆还是长,只有一个囫囵的身影,曾坚定不移地挡在所有人身前,为之挫骨扬灰。

冰面并不平整,承着阳光时,仿佛有细碎的浅金灵泽在流动,八年来从未松懈分毫。

其实除了当年参与还魂的那些人,山中并没有多少弟子知道此事全貌,断断续续有消息传出,也更像是道听途说的胡诌。

只是这座冰墙太过醒目,又令人难免好奇。

门前的朝雾花刚刚长出今年的第一批花苞,零碎的白,铺陈在草叶间,像是触手可及的星辰。

一身荼白弟子服的女子提着一只木桶,穿过中间的青石小道,给这些花草浇浇水,也稍稍清理一下许久没有人来过的石阶。

明明已经入春,可走近了,冰墙的寒气还是冷得刺骨。

她拢了拢肩上的斗篷,仰望着冰墙后若隐若现的神宫,轻轻叹了口气。

第七百九十四章 :霜雪初融

“还没有醒啊”余念归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眸,想了想,又鼓起了精神。

幽荼帝君和颍川山主走之前都说了,融合过去的魂魄和当下的躯壳极为不易,要用多久谁都说不准,这座冰墙消融之时,便是里头的人苏醒之日。

是她有些急了。

都是前些日子听孟逢君说了句,“保不齐还等等上千儿八百年,咱们都成了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她才能醒呢”,让她难受了好几日。

但是想想,最难受的应当是还在苦苦等着的掌门和不知所踪的魔尊吧。

余念归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沮丧抛诸脑后,垂下眼帘子,若有所思地嘀咕了句:“人间已经恢复了七八,昆仑山也渐入佳境,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向谁道歉了”

她的声音很轻,有一丝委屈和无奈。

说来也凑巧,她失去的记忆就是在她魂飞魄散的那日逐渐恢复的,只是这段记忆断断续续,好些年才全都想起来。

得知朱雀上神的真相后,她便决定日日来这扫撒,多看一眼也好,万一哪一天里头的人突然醒了过来,她也好马上跑去告诉掌门啊。

可谁曾想这一守,就是八年。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里头的人已经没了遗憾,不愿再醒来了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她就感到自己仿佛跌入了冰窖,不敢再往下想了。

又是没有结果,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一直等待,每日睁开眼好歹有个盼头,若连这点盼头都被碾碎了,丢在了路边,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按着镜鸾上君闭关前的交代,她在朝雾花丛中走了一圈,将添了药材的水一一浇了,又扫去了阶前的杂叶,寻了一座山石坐了下来。

记忆是恢复了,但听师父说,被附身时受的伤伤及灵根,她这些年底子虚了不少,忙活了一圈,便要坐下来歇歇,至此,剑法是很难再精进了,她另寻了一条出路,专心琢磨起了炼丹和医理。

这一坐下,就容易胡思乱想。

想到今日好像是拜师大典,长老和掌门都去了长瀛阁,孟逢君也去了,就她闲得很,回头得去瞧瞧今年又来了哪些招人疼的师弟师妹们。

想到前些日子,掌门好像被那位阿旌姑娘求亲了,闹得山门上下沸沸扬扬,不晓得最后成了没有。

想到步清风率十余弟子下山历练,已有数月没有音讯传回,教人甚是忧心

想得出了神,竟没留意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脑后伸出,吓得她心头猛跳,定神细看,竟是一只小食盒。

后头传来熟悉的轻笑声:“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不应。”

余念归错愕地望着来人,八年光阴,剥去了早年的青稚与些许的急躁,变得稳重可靠起来,他奉命下山,有时一年,有时三年才回来一趟,较之上回,他的身量又拔高不少,抽条似的挺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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