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番外(69)
“陈兄本不必卷进这场风波当中,都是因我......”陆成泽叹息着,将一枚金印交到陈无忌手上,无比认真的说道:“此令在重要关头可护陈兄周全......若是陈兄愿意,在下便将江南府交给陈兄了。”
陈无忌看着伏龙金令上正中间的那枚‘军’字,叹了口气,紧紧地握在掌心,这是一枚军令,可以号召天下兵马的金令,是陆成泽给他的救命符,亦是陆成泽对他毫无半分猜疑的信任。
陆成泽的意思他懂,若是他愿意,便凭借军权掌控江南府,肃清江南府局势,但一旦做了,必定成为他人眼中钉。
可若是他不愿只需采购完粮草带回京城便可,若有人为难他,便可用金令震慑。
陈无忌闭了闭眼,笑着看向陆成泽,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陆成泽的肩上:“我就知道你找我便没好事,从你让我进宫教导小皇帝的时候,我便是上了你的贼船了!”
说着不等陆成泽回答,转身向外走去,挥了挥手扬声道:“待我归来,必要让那小皇帝给我封个大官。”
陆成泽看着他的背影,抱拳作揖,深深地鞠了一礼,良久没有起身。
凭陈无忌的才华若要出士,轻而易举。
他利用陈无忌的友情算计陈无忌前往南江,是为不义。
他利用陈无忌的赤城将江南府的黑暗放在陈无忌面前让他不得不管,是为不仁。
他将老师的独子陷于重重危机之中,是为不孝......
不仁不义不孝、他便是这般卑劣之人,将阴诡计策算计到了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好友身上。
但是他除了陈无忌外无人可用,也无人可担此重责。
他...别无他选。
陆永安看了陆成泽一眼,想要与他说一句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作揖行了一礼便匆匆赶上陈无忌登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陆永安掀开马车窗帘,看着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的陆成泽依然站在原地,心中惋惜,今日离得这般近,却依然没有说上一句话......
“你是镇安王的堂侄?”
陆永安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猛然一惊,立即回过神来,松开手,车窗帘自然飘落将窗子遮得严严实实。
回过神来恭敬的垂眸道:“是,先生,学生是镇安王族中侄儿。”
陈无忌点了点头,这个是小皇帝的伴读他认得,但是交谈不多,只是偶尔会给他们讲解文章,因为是陆成泽的族侄,倒是比其他三个伴读多关注一些......
陈无忌打量着陆永安道:“确实很像陆成泽,今年有.......十五吧?”
“是,先生。”陆永安回答道:“学生今年正是十五。”
“与陆成泽很相像。”陈无忌笑着,有些怀恋很久之前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
陆永安惊讶地抬起头:“我与叔叔很像?”语气中有些惊讶、喜悦,亦有些难以言语的兴奋。
陈无忌点了点头:“像也不像,你叔父十五岁的时候没你这般稳重,那个时候他肆意张扬,爱玩闹,偏偏学问好,所有先生都喜欢他,就连我父亲都疼爱陆成泽比我更甚。可惜后来......”
可惜后来,陆家蒙冤,陆家骤然间遭遇灭顶之灾,陆永安的父亲身为旁支都被牵连惨遭流刑,身为嫡支本该满门抄斩,陆成泽匆忙间只能将唯一的幼妹秘密让忠仆带出去,自己留了下来却是抱着必死之心。
陈大儒确实疼爱陆成泽,惋惜其才华,怜惜其遭遇,便向皇上求情,皇上见陆成泽未满十六,也确实有才,特赦其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其宫行,入锦衣卫......
从此,京城中那个惊才绝艳,让官宦小姐视为如意郎君的陆家大公子,变成了行走于黑暗之中,帝王手中的利刃。
所有少年该有的骄傲张扬,所有的热血抱负,所有的朝气蓬勃,皆在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那个曾经与他偷偷翻墙逃出书院把酒言欢的同窗,变成了冷若冰霜,算计天下的人人畏惧的九千岁。
被人算计,纵使那人并无坏心,都会让陈无忌无法忍受,但陆成泽是个例外,陈无忌曾经亲眼看着那个灿若烈阳的少年跌入深渊污泥之中,亲眼看着他满身伤痕地艰难地爬上来,脚下踏着的是他自己的鲜血与满身的傲骨......
车厢里一片寂静,过往的曾经,纵使那时的陆永安还年幼,但在他的记忆深处依然是不可磨灭的伤痛。
良久,陆永安轻笑了一声道:“往后,一切都会好的。”
牢记过往,却不可沉溺伤痛,他会记住那些痛苦,告诫他自己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回到曾经那种任人欺辱的境地。
陈无忌也笑着轻叹着道:“是啊,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