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番外(148)
“可是大人去了也是送死,倒不如让我出去,引开了那些人后我还有机会逃开。”肃冼打断了郭彦青的话,反问道,“大人是觉得您出去能拖延的时间久,还是我出去能拖延的时间久一些?”拖长的末调带着一股他独有的似漫不经心的散漫,肃冼的嘴角噙着笑,微仰起了头,月夜之下,皎洁的月色如落霜般拂在他纤细的睫羽上。
“你……”郭彦青一顿,竟被肃冼诘问地一时出不了声,他沉默了片晌,长叹了口气,“要我如何与你师父交代?”
寒光一闪,“却邪”刀刃出了刀鞘。肃冼手舞了一个漂亮的花刀,踏出了正厅的门:“不会出事,何须要和师父交代什么?”宁桓忧心忡忡地望向肃冼远去的背影,他思忖了片刻后还是选择跟了上。肃冼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他回过头定定地望向宁桓,低着嗓音沉声说道:“别添乱,你与他们一同离开。”宁桓蹙着眉停留在了原地。
四更天,月光被黑云掩盖,云层中渗着妖冶的红光。肃冼站在墙垣之上,黑曜石般的眸底正倒映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他面无表情地出声道:“朱梓扬。”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轻笑。脚下,活尸如提线木偶般开始攒动,僵硬得朝着两侧散开,逼仄的巷中出现了一条过道,一个头顶天盖的僧人缓缓走了向前。他揭下天盖,脸上半是白玉般的肌肤,半是爬满了诡异纹路的鬼脸,妖冶诡艳的眼角微微向上抬起,缓声道:“看来皇上养的那群狗如今还是忠心耿耿。”肃冼冷笑地勾了勾唇,墙垣下,宁桓望着肃冼跳入活尸中。宁桓紧蹙着眉,不安地思忖,若是按肃冼所言,京城中的这些活尸只是受鬼域影响失了心智的百姓,如此,肃冼他真能下得去手吗?
肃冼望着妖僧,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嘲道:“朱梓扬,十四年过去了,没想到你依旧还能贼心不死!”
妖僧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漆黑的眸底淌着戾气与仇恨,眼角发赤,诡谲的纹路在妖冶的月色下熠熠生辉,他嘶哑着嗓音低道:“倘若不是他母子二人算计,皇位上坐着的人就该是我。”
面目青白的活尸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嚎,冲着肃冼扑来。他们的指甲奇长,口中露出半尺长的獠牙。肃冼握刀的手明显迟疑了,他侧身躲过一活尸的袭击,可逼仄的小巷源源不断的活尸正令他无处可躲。
肃冼蹙着眉,正要逼近正中的妖僧。只见他冷冷一笑,眼前的数个活尸用肉身之躯抵在他的刀前,肃冼的动作一顿,侧脸被活尸尖利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他尖细的下颚落在了衣襟上。鬓角下落的额发被血珠粘腻在一块,紧贴在他的面颊处。肃冼睨着妖僧,墨色的眸底深沉地如极夜的天幕,他咬着牙,周围仍不断涌现出愈来愈多的活尸,肃冼的口中渐渐开始喘起粗气,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活尸重重叠叠地困在了其中。他们尽管双目无神,幽绿色的眸光却在月夜下闪烁地如荒坟野岭中明明灭灭的磷火,蛰伏在四周等待着肃冼懈怠的时机。
“鬼刀上连血都未沾。莫不是皇帝养的牲畜们终于有了感情,担心起京城百姓的死活?”妖僧嘲讽地忽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朱梓扬,让我猜猜你为何如此恨锦衣卫。”肃冼慢慢撑起了身子,无谓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冷笑了一声,“怎得将庚毅将军的死算在了锦衣卫头上了?可真是孬种。”方提及“庚毅”二字,就见妖僧的身后浓郁的黑气瞬间暴增起,他脸上的妖纹愈发明显,几乎咬着牙道:“找死!”
“宁桓,还愣着做什么?”垣墙内,虚空看见滞愣在一旁的宁桓连忙喊住了他的名,他望着宁桓催促道:“还不快走。”
小哑巴背着皇上,另一只手搭着仍处于昏迷的锦衣卫指挥使汪振宁。虚空飞速地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宁桓望了望左右,问道:“庚扬人呢?”
虚空头也未抬地回道:“在你回宁府的时候,他也跟上了,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他走前交给我一样东西。”虚空的笔尖顿了顿,朱色的线条瞬时淡了颜色。他微蹙了蹙眉,撕下手中的黄纸,重新用笔尖蘸了蘸碟中的朱砂,“是那册暹罗书最后撕下的那两页纸。”虚空回道。
宁桓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眸。此刻他早已顾不得去详究那两页纸为何会落入庚扬手中的缘由,他急切地问道:“那上面可记载了如何除去那妖佛?”
虚空点了点头:“鬼佛是由僧人的尸骨铸入泥塑之中,烧去他肉身便可毁去。可是京城喜乐佛庙中的佛像之中只有死气,里头并无人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