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自私的人会不怕死。

帝国的百亿公民不能让这些贵族甘愿危及自身，帝国的和平安宁不能让他们的心生出波动，但控制着他们生命的皇室，现在已经是他们心头的血债债主。

随时收命的那种。

顾少海慢悠悠站起身，目光在整个场地扫了一圈，攥住了手里的圆片，就要说什么——

控制你们生命的芯片现在在我这里，活命和权力；他把控制器毁掉让贵族们的生命没有被控制的忧患，或者贵族仍然不放手拥有的东西来对接下来的帝国建设造成阻碍。就看他们如何选择。

他相信这些贵族没有几个会傻到底地坚持手里剩下的用不了的权力。

但是，他还没有开口，一个贵族也同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顾少海有些不明白，低头看向唐涛。

唐涛辨认了一眼，说道：“是舒家的老家主……许多年没见他了，没想到竟然还在。算来应该三百一十多岁了。”

站起来的贵族穿着贵族俘虏被搜去所携带的物品之后发放的统一衣服，深蓝色的宽松衣裤，就像是帝国里其他任何一位普通老年人在家里所穿的休闲装一样的。但他身上气度矜贵，使得他看起来与普通人不同。

而不是因为基因有所不同。

舒家的老家主看起来还精神矍铄，尽管须发皆白，但笑得爽朗：

“没什么可坚持的。我手里握着的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帝国、属于所有帝国人民的。而不是要看谁的统治。我放弃自己作为‘旧贵族’的一切特殊权力，成为帝国一名普通的公民。”

旧贵族。

这是为他们这些负隅顽强的贵族们定下了性质，贵族已经是过去，而现在，新的帝国正在建设。

这是不可避免事实。

顾少海没想到竟然会有贵族站出来，主动愿意说些什么。不过想想又释然了。

贵族也不是注定就要是罪人啊。

他们可能并非全都罪大恶极，但从出生便被捧为高位，被告诉自己有权随意支配平民卑贱的生命，他们已经把役使当成了自然。这是他们的启蒙教育，约定了贵族的性质是如何。

难以改变，改变就是要让贵族扒去自己生长了半辈子的一层皮。

所以现在竟然能够有贵族主动站出来，表明自己这个阶级是错误的，现在已经没必要存在——这代表翻覆自己的所有。

因而顾少海感到不可置信。

不止顾少海，还有唐涛和唐万里。

……贵族中……并不是没有人看得明白。从一开始基因的谎言确立，贵族的存在便是错误的；从得知贵族实际上被皇室掌控着生命，贵族便已经不能够存在。

而随着舒老家主的站出来，他的儿子，现在的舒家主也站了起来。

“帝国倡导民主，民主也维持了千年，虽然败在我们这一代、我们这些贵族手里。”舒家主是一位说话很儒雅的中年人，周身也颇有贵族的气度。“但贵族家族内部从来都和皇室一样，等级森严，也谈不上什么民主。既然如此，我也就能一人代表舒家主系支系四千余人，做出这个决定：从现在开始，帝国没有贵族舒家。分散在各个星球的不论主支系舒家人，我们会统计好每人所掌握的财产与事务，除了一部分成为帝国公民后生活所需的星币，其他的就归入到新政府的国库里罢。”

第185章 生物

舒家主的话使周围的众多贵族们哗然, 且议论纷纷。几位原本是打算最终以武力来威胁贵族的唐万里四人互相看看，一致地没有发话, 把主场交给了贵族本人。

好像……帝国，光明真的是大于晦暗的。

他们不能只为了一滩死水奋不顾身地漟下来, 所以看见帝国光明的希望，又怎么能不开心。

而同样希望看见光亮的贵族, 也不止舒家的人。

隐藏在家族之后的老贵族、正成长起来的贵族新锐、原本隐世的贵族长老们。

……他们有些人真的明白。

尽管在被控制的这三千多名帝都星主系贵族中，只有区区七个人站起来。

但光亮，已经透过这七位沉寂了几十年几百年的贵族老人或新人之间，透过云层照进来了。

*

速食饼搭配营养剂的野餐是没滋没味的, 因为速食饼一口就管饱, 营养剂一支顶一天, 唐初只能十分优雅地小小口咬饼、小小口啜营养剂。

连亭早吃完了, 眼里带着笑意看唐初, 俨然是把他当了一道风景。

这时候星球已经到了傍晚, 虽然周边的地方还是亮堂的，旁边湖水波光粼粼，但远隔一些的高大树林后已经界线分明地黑了起来, 天空从光白明亮一下子跳出来繁星，光芒隐隐地，天空墨蓝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