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必须死(61)
妙心叮嘱他几句修炼心法的事宜,转身就要离开。却听他冷不丁开口:“师父若是命不久,弟子断不会苟活于世。”
妙心猛然滞步,侧过身,批驳道:“你的命是你母亲拿命换来的!你说这话对得起她吗!”
阿泽默然对上她严厉的目光,最后什么也没说,低头收拾药瓶。
“你也别乱说玩笑话!”妙心用他方才的话告诫道。
说罢,她转身踏步离开,权当那是他一时头脑发昏的荒唐话。
***
自从阿泽闭关,妙心就莫名心神不宁。
她时不时往他屋走去,悄悄听闻动静,生怕他因心绪不稳导致修炼出差池。
每回里头悄无声息,她就唤一声:“阿泽?”
起先,他还会回:“弟子在。”
而后,他淡淡一声:“嗯。”以作回应。
再然后,他无奈:“师父还要弟子继续静心闭关吗?”
妙心深知自己行为不妥,便忍住,再没往他屋子方向走动。
*
七天转瞬即过,本该出关的人却还在屋里。
直到晚上,妙心在廊道上来回踱步,眼见月上梢头,她再忍不住,直往他屋子走去。
见他屋内烛火通明,想来他闭关结束,估摸正在里头歇息。
她出声询问:“阿泽,明早要出关吗?为师明天给你煮碗米粥养胃。”
妙心默等良久,才听见他低声回了句:“谢过师父。”
妙心总算放心,叫他早些歇息,便转身回屋。
*
是夜,妙心却做了个诡异十足的梦。
梦里有一座湖,湖水犹如浓稠的墨汁,黑得连一丝光亮都无法照入,着实惊悚。
她正奇怪地四下打量,忽而湖面一阵耸动,湖水荡漾层层涟漪。只见一人从湖中缓缓升起,直到容貌身形全数显露在她视线内。
妙心惊讶地睁大眼:“阿泽?”
阿泽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淡淡将她看着,双足踏在湖面,缓步朝她走近。
他身上白袍被黑湖染黑,似乎与披落身后的墨发融为一体,衬得他肌肤白皙胜雪,双唇更像染过鲜血般的红,格外醒目。
她只是将他端量的少刻,他竟已抵达她身前。
妙心唤了他两声,他依然未应。
忽而,他两手环过她的腰,低头在她耳畔极尽蛊惑又亲昵地说着:“师父,与我在这幽山静林安度一生,哪儿也别去,什么人也不见,眼中心间只许容纳我一人,可好?”
他低沉的音色犹如烈酒的醇香,一缕缕地钻入她耳中,迷醉她的心智。直到他在她唇上落下亲吻,妙心的心防在他动情的吻中渐渐坍塌。
她应该推开他,可梦中欲念难遏......
迷蒙间,她耳畔响起许久未曾听见的铃铛声,叮玲玲叮玲玲,遥遥传来。
每一声都彰显她曾极力压制的欲念。
唇齿融汇的愉悦令她断然抛却理智。她渴望与他亲近,双手攀住他肩头,仰头开始回应。
随着情难自禁的拥吻,铃铛声却渐渐急促,甚至有些刺耳,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
妙心的意识早已淹没在情念之潮,浮沉不知外事。就在一切快要失控时,铃铛倏然如钟,哐啷剧响。
妙心游荡九霄云外的神思骤然惊回。
她猛地睁开眼,恍惚了片刻才清醒,方才竟是一场梦。
她下床走至桌旁,饮过三杯冷茶才缓过气来。方才一切太过真实,以至于此时此刻仍能回想他唇瓣的热度。
就像……就像是他的神思进入她的梦,与她亲狎纠缠。
妙心被这番猜测惊得呼吸一凝。
阿泽定有什么状况是她所不知道的,而所有的不同寻常正是离开丘发国后才开始。
妙心急忙披上外裳,满腹疑思地往阿泽屋子走去。
而本该在屋里歇息的徒弟,却出现在庭院的两株山茶花前。
月光打在他如雪的白裳上,凝成凛凛霜色,竟将月下原本显得清冷的山茶花衬出几分暖色。
见他驻足在花前赏看,妙心上前问道:“大晚上不睡,怎么突然来赏花?”
“师父不是也没睡吗?”他随口应答,却未转身。
妙心走至他身后,他正低身嗅闻花香,忽然问道:“师父最爱山茶花吗?”
妙心摇摇头:“谈不上最爱,只是这花香闻得心里舒服。”
“嗯,的确舒服。”阿泽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他回以淡笑,又问:“那师父最爱的是什么?”
妙心沉吟半晌,也没回答。她从来对‘爱’这个字没什么概念,更遑论‘最爱之物’。
阿泽迫近一步,将手中折下的一朵山茶花别在她耳上,低身将她目光深深锁住。
“弟子最爱的是师父,可师父心中尽是杂念,匀给弟子的并无多少。”他手掌轻轻抚在她脸颊,莞尔一笑:“阿泽希望师父可以摈除其他杂念,满心只有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