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之书(296)
如果乌云与卡奈的身体维持原样,乌云会被永远禁锢在神殿里。即使有一天神殿把它提取出来,也是为了消灭它。
如果他化为类似誓仇者的东西,在重雾之中分散开来,融合进所有“主人”身上,那么它反而能继续存在。
它原本就不是人类,如今更是化为了一段段奥术符文碎片,被数百人不知情地携带着。
或许将来的一天,某些施法者会在解析法阵中再次“看见”它。那时,它早已不是名为乌云的法师,而是一段来自许多死灵师的隐秘知识。
无论那一天何时到来,无论乌云能在奥法领域起到何种作用,也总比它消散在神殿里要好得多。所以它做出了选择。
冬蓟重复了那句誓言。他与乌云达成一致。
他只驱策“誓仇者”一次,让它对三月遗留下来的誓仇者进行同调嵌合,之后,所有事情都会结束。
其中种种,冬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以前他对别人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比如利用巫祭法术原理什么的。死灵师听说过,阿尔丁也听说过,但当时冬蓟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只能模糊地知道个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冬蓟实际上做了什么。
离开地洞,见到阿尔丁之后,他也没有把法术说得太明白。
本来阿尔丁就不懂法术,也不会问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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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丁在林间空地上生起了小篝火,两人就这样坐在旁边交谈。
在冬蓟述说情况的时候,阿尔丁全程没有插话。冬蓟都说完之后,二人陷入沉默,只能听见火苗噼啪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阿尔丁说:“如果三月死了,估计是被神殿的人杀死的。这么一来,希瓦河那边也许已经爆发了冲突,双方都会有伤亡。”
冬蓟瞟了他一眼——当然了,这还用讨论吗,篝火升起来之前我们不就已经说过这个话题了吗……
冬蓟心想,你果然还是不敢直接问卡奈的事。
阿尔丁问:“交换人质的事,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冬蓟就顺着他的意思,先回答这件事:“原本我是这么想的。让实验室的法师们假装忙活一天,我躲出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法术。最后肯定会有人发现我和卡奈不在实验室,但没关系,重雾已经给大家导入毒素了,大家都会虚弱无力,没法大肆搜捕我,也没法和死灵师战斗。死灵师那边也一样,他们也会受到导入毒素的影响。我知道他们要藏在冰面上,只要向后撤退,很快就能逃到北岸。一旦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无论是发现我不在场,还是发现同伴中有人身体不适,只要他们赶紧撤退,就一定能跑得掉。除非他们不跑,偏要硬碰硬……”
阿尔丁说:“我现在已经恢复了。那他们呢?如果他们也恢复了,可能就不会跑,会有进一步行动。”
冬蓟说:“他们暂时恢复不了。你距离我本人很近,所以你恢复得快。完成法术后,我就在地洞那边点了准备好的复合熏香,不能解毒,但能缓解不适。毕竟我自己也想舒服一点。希瓦河那边可没有这种待遇。”
他用小木棍扒拉着柴火,渐渐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说:“既然三月死了,我估计情况是有变……是在导入毒素之前,城邦和死灵师可能已经打起来了,这么一来,就可能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唉,那也没办法了。我又不是他们的将领,管不了他们具体怎么做。”
听他这么说,阿尔丁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事。
假贝罗斯的风波中,冬蓟被海港城卫队押送着,遇到假贝罗斯派来的一伙佣兵。卫队和佣兵发生了打斗,冬蓟施展范围性短效改锻法术,给所有人身上的器物都加上奇怪的附魔效果,让卫队和佣兵根本打不了架,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据说那个法术不是做这事用的,但他用得非常巧妙。
不谈过去与后来,只说当时那个时刻,冬蓟似乎不偏向任何一方,唯一目的就是让他们打不起来。
猛一看去,他这么做似乎很善良,甚至有点善心泛滥的味道,但仔细琢磨起来,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这分明是一种淡漠,或者也可以说是中立。他明明身在纠纷中心,本该有自己的判断,但他的心态却是异类般的疏离。
如今冬蓟做的事情也是一样。他既不支持死灵师,也不支持城邦方,他和所有人都是盟友,然后平静地骗了所有人,还把所有人的身体当做施法工具……
阿尔丁感叹道:“我都有点迷糊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乎那些人,还是毫不在乎。”
“在乎。”冬蓟认真地回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不希望有太多死伤,但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并不为此负责。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