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瞥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表演一个不朴素的画呀。”

“那行吧，今天给你看点儿好看的。”

说完，玄墨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铺在了地上，然后脑袋枕着衣服，躺了下来。

玉璃好奇地看着他。

看玉璃没动静，玄墨对着她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玉璃看着他那只修长的手，刹那间心跳得飞快。

“要躺着才能看吗？”她小声问道。

“站着也行，只要你脖子不嫌累。”

玉璃“哦”了一声，在玄墨身边躺了下来。

玄墨轻轻地抬手，玉璃就看见无数道光线直奔夜空，在天上交汇，分散，又交汇，又分散。

一幅画在天空中慢慢成型。

“画完了。”玄墨说道。

玉璃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这个人，在黑色的天幕上画了一幅发光的彩色沙画，铺满了整个夜空。画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有楼宇道路，桥梁河流。

玉璃认出来了，他画的是魔界的王城。

玄英宫门口有侍卫在走动。

路边超市的老板娘正站在自家超市门口和别人聊天。

魔界的无择河里有河水流淌，河边的树叶甚至都在微微翻动。

她又看看了他抬起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长指自然地弯曲，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怎么做到的？好可怕啊这个人。

“这画儿朴素吗？”玄墨淡淡地问她。

“…不朴素。”

太不朴素了。

“好看吗？”

“好看。”

玉璃说着，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向天空。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躺在地上，看着天上栩栩如生的画。

半晌，玉璃指着天空，挑刺一样地说道：“为什么没有画河上的桥？”

“现在是晚上，河上没有桥。”

玉璃不相信，“无择河上明明就有桥，我看见过的，很多座，你别想骗我。”

“白天的时候有，晚上的时候没有。”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设计？”玉璃看向他。

玄墨看着天空，平静地解释：“因为那些桥都是地牢里的犯人变的，白天的时候行人多，所以让他们在河上挂着，受千人踩万人轧的刑罚。晚上的时候行人少了，把他们收回到地牢，继续受地牢的酷刑。”

玄墨说完，玉璃安静了好久，才小声问道：“这个惩罚，是你立下的吗？”

“让犯人化身成路和桥，是魔界自古以来的刑罚。不过，确实是我把规矩改了。人少的时候，让犯人挂在那里，对他们来说太仁慈了。”

这下玉璃真的没有再说话了。

她转过头，端详着正躺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的脸。

她在很多年前，经常躺在床边，这样看着他。

线条清晰，鼻梁高挺，像座没有感情的英俊雕塑，冷冰冰的。

虽然，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可还是这张脸，在和梦一样的几百年前，会低声逗她笑，会抱着她把她的眼泪都擦干净，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剥很多的虾，还会和她讨论，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才好。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同，人间的他转过头就可以把她的父亲害死，和现在的他不是一模一样吗？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他，还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为什么还是很喜欢他呢？

好像，还比之前更喜欢了。

玉璃觉得她这个样子，很不好。

见玉璃半天都没出声，玄墨说道：“天界的玉璃公主是被我魔界的刑罚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语气里带着讥讽。

玉璃坐了起来，看着玄墨，“没有。天界也有很多惩罚措施的，虽然诛仙台已经废弃了很久，可是把做错了事的仙人贬进六道轮回也是酷刑了，和你这个比起来，还不知道哪个更可怕呢。”

玄墨也坐了起来，“玉璃公主连刑罚都要和我魔界比个高下？”

“……实话实说而已，”她顺着自己的头发，“不想看了，我想回去了。”

“那就这样吧。”

玄墨说完，两手一松，万千彩沙漫天而落。

“哎哎哎！”

玉璃喊着，下意识地钻进他怀里。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可不想被沙子糊一脸。

第21章

可是彩沙并没有如约而至。

她攀着玄墨的肩膀，抬起头，发现沙子绕过了他们两个，落到了地上。

“为什么没有落在我身上？”

她说着，身体离开了他。

玄墨晃了晃手，“你想让彩沙落在你身上？”

“不想。”

玉璃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天晚上，魔界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彩沙雨，落得整个王城都五彩缤纷。

宁向晚看着落在她窗边的粉色沙子，望向了那千里之外，却犹如在她眼前的玄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