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身体状况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明亮整洁的病房里，老爷子半靠在病床上，透明的点滴顺着针管一滴滴输入血管内，那便是老爷子现在每日的生命源泉。

而尽管神志清楚还有自由行动力，可素来强硬挺拔的林恒严，今日明显枯瘦憔悴的许多。

他就像是一只干瘪的核桃，仍然顽固坚硬，却丧失了昔日的饱满。

“爷爷……”就连林杉也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爷爷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格外脆弱的哽咽。

她已经设想过许多见到爷爷后的对话，但没有一种是看着爷爷流眼泪。

哭哭啼啼六神无主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可此刻见到林恒严后，林杉确实的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恐惧的一刻。

因为她可以利用重重手段击败世界上的所有人，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唯有一样事物是她永远无法击败的。

那就是死神。

第九十九章 她的野心【二更】

老爷子显然也没想到林杉见到自己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原本摆出来的严肃瞬间在他脸上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苦恼与不知所措。因为林杉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祖孙二人对今天见面将要交流商讨的事都已经有了默契, 又都是骄傲刚强的脾气，想来就算谈的是利益分割权力传承的敏感话题, 也会是直来直往的。

谁能想到林杉居然会哽咽呢？

正因如此, 林恒严才格外清楚, 这孩子不是在打感情牌。

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个认知令他冷硬的内心也不禁为之触动, 脸上冷硬的线条也逐渐软化，渐渐显露出无奈慈爱的表情：“又撒娇。”

这世界上能对林杉说出这句话的人，只怕也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了。

老爷子的话将林杉从感伤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意识到自己做出怎样的举动后, 林杉自己也有点尴尬, 于是她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现在怎么样了？”

她补充道：“之前听到李秘书那么说，我还有点担心，现在怎么样了？”

“嗯？他又和你乱说！”老爷子视线瞥向角落, “小李，你又和杉杉说什么了？”

李秘书一个哆嗦, 连忙把头低下, 乖巧如同鹌鹑。

话说林杉和李秘书的良好私交是在老爷子默认下建立的……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渠道对她有莫大的好处，此时她自然要为李秘书解围：“李秘书也是为你好。”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之后祖孙二人寒暄两句,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了, 李秘书便识趣地退出病房，在门口守门，只道有事通过床头电话或者按铃通知他便好。

林杉便这样与爷爷不紧不慢地聊着, 仿佛只是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祖孙。

听到叶归鹤托她转达的慰问之语，林恒严压根对所谓的名贵珍稀礼物毫无兴趣，径自跳过这个环节，直奔主题：“你把这件事告诉叶归鹤了？”

“嗯。”

爷爷眼神犀利，但林杉眼神却非常坦然。

“你信任他？”

林恒严怎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野心，只是他欣赏这个年轻人……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自信、骄傲、雄心勃勃。所以他乐意引导叶归鹤，纵容他的一些小动作，反正只要他在一日，叶归鹤总归不能翻天的。

但这并不代表，叶归鹤便可以对他最为珍视的孙女出手。

但凡他对林杉有一丝伤害之举，林恒严都不会介意趁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便废掉叶归鹤的羽翼。

林杉说道：“嗯。”

“你喜欢他？”

“嗯……嗯？？？”林杉先是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后便意识到这个问题究竟哪里不对劲。

爷爷怎么这么八卦了？

只是林恒严得到了早有预料的回答，却是怒不可遏：“这个臭小子，我就说怎么老老实实的！感情是在这里挖墙脚！看我不……咳咳咳！”

说到最后激动起来，老人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杉哪里敢让爷爷这么生气，据医生所说，按照林恒严现在这个状态，情绪剧烈波动可是大忌。

“好啦，您在这里和他较什么劲。”林杉无奈道。

“女大不中留啊。”老爷子愤愤嘟囔道，“我迟早要把他腿打断。”

“这都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您咋就喊打喊杀啦？”

“行了吧，你也就在这个时候会用敬语。”老爷子酸溜溜地说道，“还是为个野小子和爷爷顶嘴。”

林杉道：“首先归鹤是你学生，其次我怎么和你顶嘴了？”

“还说没有……”或许是病情导致，又或许是和孙女聊天时格外放松，老爷子说话竟有点委屈的意味，“我还生病，你就为了个臭小子和我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