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帅大哥(57)
“夫人,我明天给你背好吗?我想出去看弟弟练功。”
王药动作滞了滞,拿布擦手,然后拿起已经放回盒子里的戒尺,走回到床边,他坐下,戒尺毫不客气地压在顾依腿上的一条缎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王药手起,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落,啪!尺子着肉,清脆又响亮。
“嘶!”顾依踢脚,王药的尺又压下去,他立刻僵住不动。
王药拿起尺,深红色的旧伤周遭浮起了一层新染的淡粉。
“背不背?”王药问。
顾依长长一声哀嚎,“背,我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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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尔第一次听大人用句句祝福来贺他生辰之日,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收到王老爷和夫人给的红包时,竟哇哇大哭起来,顾依觉得有些难看,要拉弟弟来教训,却给王药阻止,只见王老爷从座位上站起,把顾尔搂到身前安慰,“哭什么呢,孩子啊,家里人疼你呀,你要开心嘛!”
“我爹喜欢尔儿。”王药对顾依轻声说,“说他有做生意的天分,会和人讲价,药材好坏他还在学着辨认,采买其他东西,他一眼就能辨优劣,不似我,爹说生意交给我,会给我败光。”王药是带着笑意说的,隐约还有点自豪,像这弟弟真是他给生的。
顾依站着观礼,王药坐椅子,但身子是倚着相公,手臂环绕相公的腰,一下拍、一下揉地,一旁婢女悄悄地笑说,少爷一下都不舍得放开大公子。
“依儿。”王药不知不觉已学着娘亲的方式唤相公,“我问你个事,你要是不乐意,或拿不定主意,没关系,无须勉强。”
顾依摸着王药头发,用手指梳理,王药戴着他第一次见的束发冠,铜制的,色泽不特别亮,质感看着很是古朴,那图腾像凤凰又像老鹰,他不是很懂,总之好看,与那黑底金丝的抹额相呼应,王药很少戴这些首饰,可见他很重视此时的场合。
“你可愿意把弟弟们过继给我爹娘?”王药站起身,把顾依垂到脸旁的一束发勾到耳后,他用银制的发箍束起顾依两鬓的发,精致不失英气,头上的发冠是成套的,银器镶黑耀石,这不是王夫人送的,顾依觉得王夫人给的那些太华贵,他怕弄丢,坚持不戴,就要这款王药小时候戴过的头饰,他说黑耀石漂亮,像王药的眼睛,王药问他记不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他戴的就是这款,顾依说记得,于是王药就任他戴这平常人都买得起的普通物事。
顾依先是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嘴角微扬,但这笑包含苦涩。
“他们从不知道有爹娘的感觉,我不敢给他们拿主意。”
“谁说他们不知道?”王药扶着相公想要藏起来的脸,不顾有旁人观看,他把鼻子贴上去,香一口相公。
“你就是他们知道的爹娘。”王药揉着相公腰腹,语气满满的是疼惜和宠腻,“你辛苦那么多年养大弟弟,弟弟们现在健健康康,你却周身病痛,我爹娘都说不舍得你再吃苦,你把弟弟交给他们,以后都不用担心弟弟们的出路,当然也不是强迫你,你若不愿意,我还是会在身边帮着你教育弟弟们成才,让他们以后都能独立生活。”
“我哪儿会不愿意啊。”顾依还是面有难色地皱着眉头,“我就怕……他们的娘亲会来讨便宜。”
王药这是第一次听顾依说起弟弟们的娘亲,他以为那些人把孩子抛弃后就失去联系,但听顾依这么说,似乎有内情。
“我回京后,尔儿的娘找过我要银子,我给了两次。”顾依把声量压得很低,“叁儿的娘改嫁了,他丈夫找我谋个职,现在在萧寅官署里打杂,时不时也向我讨钱。”
顾依接着再说,顾寺的娘至今还在琴楼,没有直接和顾依讨钱,可赌坊的人曾经很客气地来讨,拿着借据,担保人写的是顾依,顾武顾琉的娘原是离开顾府了的,可顾依接走弟弟之后,在顾府又见到了那女人,虽然没有机会交谈,但总觉得迟早会来讨要好处。
听顾依娓娓道来,王药越听,脸色就越沉,揉着相公腰的手不自禁就捏着了相公耳根,“好哇你,藏那么多心事不跟我说?”
一旁见少爷又发威的婢女们识相地退去,王夫人眼尖看见了,立即走过来挽着顾依带走,“来,你是大哥,让尔儿给你敬茶,这红包给他。”王夫人手快地把一个红包封塞到顾依手里。
顾依不好回绝,顺着王夫人的指示,让弟弟给他行礼敬茶,给了红包再说些吉利话,顾尔已经不哭,但眼睛还肿,语带哽咽地对顾依说,他会用心学养家的本事,会照顾弟弟,不再让大哥为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