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言思想发生剧烈斗争，一边是幻想，一边是现实。在这之前，幻想是幻想，现实是现实，她分得很清楚，不会产生任何疑惑，现在，她迟疑了。

当有一天，有人告知她幻想可能成为现实，那诱惑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心底有个声音在对她说，成“神”有什么不好，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她就不用那么努力，那么辛苦，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她的目标……

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神”之为“神”，是因为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神性取代人性，那她还能称之为人吗，难道她要连父母亲长都当作蝼蚁看待……

感觉到叶轻言心中挣扎，沈钦不赞同地望向温汀。

温汀就不该将可能的真相摊开了同叶轻言说，叶轻言跟他情况不同，他心底压根就没符合本源的念头，顶多只是外在表现与之呼应。

而叶轻言，虽然本源最后表现出来的特性仅存在于她幻想中，那也是她曾经有过的念头，对本源抵抗力可没他那么大，也没有他那么信任温汀，说成神成圣不好，就下意识不会去做。

叶轻言跟他不一样，本来她还没这个想法，温汀一说，明摆了是将诱惑放在她面前，提供她一条“通天大道”，这不诱人犯错吗？搞不好还真成“心魔”了。

温汀并没有避开沈钦目光，坦然与之对视。

他都将事情利害关系说清楚了，若叶轻言还是经不住诱惑，那恐怕就算他不提醒，叶轻言也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

而且，这不是有他在吗，当着他的面直接成“神”，这可能吗？

真要如此，那也太小看他，他这个人族第一人可不是白当的。

温汀心中现在有种感觉，人族气运怕真是有不少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好像不会受本源影响。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不光沈钦本源对他不起作用，就连叶轻言那种强烈精神诱导，他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种诱导并不存在一样。

还有，尤里斯精神控制也对他失效。

当时，温汀还以为是因他境界比尤里斯高才会如此，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发现可能并非如此。

十有八~九，尤里斯即便境界和他相同，甚至更高，精神控制依然不会对他起效。

否则，不会接连两人，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丝精神干扰都不曾感觉到。

不过感觉归感觉，他现在并不敢再百分百相信直觉，因为这里面有太多本源影响。而眼下，是他对本源最不信任之际。

很快，温汀又意识到他这么想不对。若连本源都开始怀疑不信，那他在本源修炼一道上还能走多远？恐怕不但不能前行，还会倒退。

这一想法他不该有。

本源是他本心写照没错，只不过将这种向往扩大化，唯一化。

本源本身其实并没有错，错的是本源主人控制不住心中这种欲望，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被欲望掌控，自我才会被本源吞噬，不然，本源对它的拥有者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说到底，究竟是成神成圣，还是继续为人，这一切都是人心所向，自己选择而已，跟其他无关。

本源跟心魔到底不同，心魔会主动出击，本源并不会。

叶轻言其实是自己送上门，她心中想要战胜沈钦的念头太强，而她本身在那时却并不具备这种能力，本源感应到她强烈想法，才提供了这条她现在就能走的捷径。

但也是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更加可怕。

不知不觉中，觉醒者就会中招。

但那是不知情之下，一旦知道本源可能存在的问题，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若依旧走上这条路，那只能说明他们经不住本源诱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而非本源替他们做出选择，本源唯一的错只是提供了一条令他们强大的路。

叶轻言如此，沈钦也是如此。

不过那是在两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之后要再出现这种事情，就不能将责任归结于本源，而直指他们本心。

温汀不怕这个，他忧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可能很多人是经不住本源能提供另一种强大自己途径的诱惑，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濒临死亡，是从容赴死，还是冒着被本源吞噬的风险殊死一搏？

不用想也知道，大家会怎么选择。

尤其是军队，直面战斗前线，且牺牲精神是所有职业当中最强的，这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极高。

思及此，温汀心中一震。

这一刻，他意识到本源吞噬自我这一现象不可避免，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将自我被本源吞噬的危害描述得多么严重，从它出现的这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走回头路，只能随着历史洪流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