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上信号闪烁着红灯不在那么刺眼，压在手腕上的沉重渐渐散去，留下酥酥麻麻的电流，可以一直传到心口。

陆以寒抬手，心口缺失的部分被填满，饱胀感带来的充盈随着跳动的节奏融进血液里，散落在神经末梢的纤维上，让他品出一点名为“责任”的坚硬。

陆以寒从小就知道自己可以有离经叛道的资本。足够富裕的家庭，优秀的哥哥姐姐，作为全家最宠爱的小儿子，他可以顶着“年龄小”任性妄为，完全随着自己的喜好生活。

出了再大的事情，只要回家就会得到安慰。

所以就算是被污蔑抄袭，他都懒得做过多的解释，甚至在对方求情的时候，故作大方地选择了暂时的原谅。

事实是结果惨烈，一时心软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反咬和永无止境的非议。

退圈封笔对于陆以寒来说更多的是被挚友背叛的震惊，以及树立起生人勿近的自我保护的高墙。

他本来对画画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且还暗戳戳想过回家当明星比画画看起来更有挑战。

以自己这个相貌，怎么滴也不会比作为影后的二姐差。

参加节目，准备出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指定好了。陆以寒按部就班的来就会有一条坦荡的星途。

直到刚才，突发事件，猝不及防打乱了原本安排好的设定，意料之外的情况，哪怕是有了大哥的远程指导，也必须有他的随机应变想配合。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抛出不可见人的真相。

有那么几个瞬间，陆以寒快要同意了大哥直接舍弃整个节目，一刀切的直接捅出嘉宾不合，女团拉踩致重伤的消息。

毕竟前期陆以寒表现不错，颜粉老粉加在一起，送他成功出道不是问题。

当时他的手里，还拽着余鱼说的吃不完的鱼片。金黄色泛着油花，冲淡了孤岛寂寞的空气，带上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会怎么样？”

陆以寒下意识的想。

好不容易有点翻红的苗头，硬生生被节目丑闻牵连，成为经济公司彻底的弃子。

然后会怎么样，陆以寒不敢想。

铤而走险使用转移注意力这个办法，陆以寒第一次做得这么胆战心惊。这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随心所欲的活动，有太多的目的性掺杂在里面。手表上闪烁的信息被屏蔽，陆以寒再一次愿意心软的相信一个人，只需要余鱼一点点的配合，整个节目说不定可以起死回生。

“不是说好的抽奖吗？”

声音通过耳膜传输，陆以寒都能听到自己没能克制住的细碎的颤抖。

但是现在，表情僵硬算什么。

就好像小时候，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勾得满头是汗，终于拿到了放在柜子上的糖罐子，它比想象中还要甜，每一丝都沾染着胜利的喜悦。

“陆老师，余老师已经开始钓虾了！”

场务看着陆以寒走得慢慢悠悠，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沉思，实在是忍不住提醒。

陆以寒一回神，余鱼早就不见踪影，面前只有一个场务和一个摄影，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咳……太阳太大，我有点晕，走吧”

陆以寒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掩饰自己满脸通红，加快脚步，仗着腿长走得飞快。

余鱼已经站在海滩的礁石上，手里提着一根长长网线。陆以寒走近一看才发现，杨老板的网被余鱼拆分成两块，柔软的网面撒到海里，留下长长的网线试探着重量，只等贪吃的肥虾上钩。

“这没有饵料捞得上来吗？”

场务忍不住悄悄的问。

余鱼微微偏头，完美的侧脸微微上挑的眼梢，海风拂过她的长发，迷离了观众和在场人的眼睛。

“我随手抓了几个小螃蟹扔进去。”

余鱼舔了舔嘴唇，带着侵略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好像看到了妖怪……】

【有没有发现，只要在海边，余鱼就好像变回原形的妖精。】【漂亮得不像人，直说不就完事儿了。】

【我宣布，本颜控成为余鱼的颜粉了！姐姐爱我~】【姐姐看我~】

【别闹了别闹了，你们看那根线是不是动了！】

【你肯定眼花了，这才多久。】

【又动了！】

【我也看见了！】

“哦？”

余鱼收回视线，手里的线开始吃水，猎物进洞的重量传来。

余鱼低着头，脸侧的头发自然下垂，挡住了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深海的蔚蓝，像是有浪潮翻涌，又平息宁静。

隔着层层海面，浅滩的细小沙粒都尽收眼底。

柔软的沙粒拖着红色的渔网，透明的海虾上下跳动，对着动都不敢动的小海蟹，挥舞着前爪，一头扎进甜蜜的陷阱，成为余鱼的笼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