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抬起那双碧色的眸子，望着聂白岩，片刻又别过脸，抱着膝盖说道：“我以前，有一个很讨厌的人。”

“他是我们鲛族的皇，比我大很多岁，但他是我们鲛族当中，最年轻强大美丽的一任皇，许多许多王族的鲛，都很想要嫁给他。”

他小声说：“我也想。”

“但海巫说，他命中有一大劫，整个鲛人族都会有一大劫，甚至面临灭顶之灾，唯有他将我纳为鲛后，方能化解此次灾难，给鲛族留下一线生机。”

“我那时候知道了，很是高兴，我虽是皇族，却也并非最正统的鲛族血脉，若是按照正常方式给他选妃，我根本就排不上号。”

“海巫是个大好鲛，他叫我一夜之间便达成了自己的梦想。”

碧华说着，便露出了沮丧的表情，语气也很低落。

“海巫在我们一族当中，地位颇为重要，即便是鲛皇也不能违逆他的预言，更何况，海巫在预测过这次危机后，便因此而命不久矣，陛下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将我认为鲛后。”

“我们整个家族，一飞冲天，成为鲛族第二尊荣的存在。”

“可我后来，却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开心。”

“他和我结为夫夫，可他却并不喜欢我，我曾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只喜欢的鲛，那是他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与海兽一族大战的时候，那只鲛死了，陛下伤心欲绝，从那之后便再也不曾动过成亲的想法。”

“我只是个意外。”

“他对我也挺好的吧，得了什么小玩意儿，也会拿给我，我喜欢什么东西，不管要求多过分，他都想方设法弄到我面前。”

“可他还是不喜欢我。”

碧华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金豆子。

聂白岩还是头一回看到鲛人泣珠，觉得稀罕得很，捡了几颗藏起来当陪葬品。

碧华委屈巴拉，说：“他凭啥不喜欢我啊？我长得又好看，身材也好，还知冷识热的，在床上可主动了，可他就是不要和我一起生鲛宝宝，他就是看不起我，不喜欢我，那他别碰我啊——雄鲛都是大猪蹄子！”

聂白岩：“咳咳咳！”

聂白岩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道：“那后来呢？”

碧华沉默下来，低声说道：“后来，鲛族覆灭，的确面临了生死之灾。鲛皇为了护住鲛族秘密，和鲛族血脉，便动了禁忌之咒将自己封印在鲛族宫殿当中，自沉大海，他已经死了，而那座宫殿也落在了大海深处，不知所踪。”

碧华当然试图找过。

可是他找遍了整个海底，险些被古老而庞大的海兽一口吞了，身上漂亮的鳞片被刮擦地血煳淋漓，几乎丧命，也不曾找到海皇的陵寝。

他还清楚地记得，海皇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找到了你想要的金色海螺，就藏在西边那片沙滩下面，你去找找看”。

他傻乎乎地去找了金色海螺，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鲛皇已经永久得沉睡了。

“我想再见他一面。”碧华说：“我好想念他。”

聂白岩有些震惊，又止不住感动。

他说：“我听玄武说，鲛族真正的家乡，在九天大世界的一片无尽海中，海中央有一处祭司之地，名为圣墟，那是鲛族轮回转世的地方。碧华，你不妨想办法，去九天大世界看一看吧，也许在鲛人的故乡，你能与他重逢。”

天道对鲛族这种美丽的类人种族，一向颇为仁慈，他们生来便有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法力，又将海洋送给他们当故乡，自然不舍得这样的物种消失在漫漫长河当中。

鲛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对他们而言，从来都是向死而生，生生不息。

碧华抬眸，看着聂白岩说：“他会去圣墟吗？”

聂白岩点点头，说：“我猜会的。”

碧华眼眸亮了几分，又很快低落下来，说：“可九天大世界，哪儿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即便是洛青莲，也为找不到前往大世界的通路而略感头疼。

碧华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仗着身边人修为高强，不曾潜心修炼，以至于现在修为是个二半吊子，打架全靠本能。

聂白岩说：“这有何难？你只需跟着方才那个会玩儿火的小子，早晚都能够回到九天大世界去的。”

碧华愣了一愣，说：“你为何这样说？”

聂白岩淡淡说道：“玄武一族，知天命，调阴阳，我自吞了玄武妖丹，便总能不经意间看到些本不该看到的天命。你那个朋友，他本就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也会离开。”

碧华佩服道：“你这么厉害，那容九霄呢？”

“容九霄？”聂白岩意识到他说的是另一个男子，便摇了摇头说：“我可窥不破他的天机，我只能告诉你，他马上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