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99)

作者:既既

在急剧放大的瞳孔中,那人不疾不徐逼近,温润清朗的笑意始终挂在嘴边。

“不……不!”

惊慌之中,她陡然想起那日似曾相识的场面,脱声而出,“钟白!钟白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如她所料,那人顿了动作。

然而只一瞬,又再度提刀走来。

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

那人低笑一声,“这招对我没用哦。”

赵既怀这人强归强,偏生酒这东西是天生自带的死穴,滴酒难沾,今夜又被画舫上的人强行灌了许多,身子早就受不住了。

方才为了色欲强撑着,这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浑身便像抽了骨头,一头栽进了钟白怀中。

钟白吃力地扛着大师兄独自走在寂寥深夜,一面蹙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叫“亲完就不认账了”?

刚才难道不是大师兄主动把她扣在墙上吻的吗?

她才是应该担心大师兄亲完不认账的那个吧。

回想起幽暗巷子里强势深入的吻,钟白的嘴角不由得悄然弯起小小弧度。

垂眼,腕上细丝彩绳隐隐缀着华光。

-这手链在我们那儿,叫做情链,是有情之人定情用的,通常都是情郎送给心上人的!只有接受了对方的心意,才会戴上这手链,一戴上,便意味着要一辈子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

钟白的眼底落进几许笑意。

大师兄对她的心意,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对她表露了。他清冷孤傲,看似对人温润和善,实则甚少与人亲近,唯独与她展眉温笑,所有生动的神情只留给她。纵使在飞云峰上替师傅处理公务,任务繁重,也总记得在每次下山时给她带回些小饰物。

师傅是个糙男人,一生未娶,也自是不知该如何养小孩。

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来葵水,虽听山上师姐们说过,却还是羞赫得不敢出门,大师兄寻上门来,一声不吭地拿走了她的脏衣物清洗,又亲手熬了红糖桂圆汤喂她喝下。

“不用害怕,小白只是长成大姑娘了。”

任少年郎的语调如何平静沉稳,却也悄然红了耳朵尖尖。

钟白抿唇低笑,心中似化开了一串糖块儿,甜滋滋地融进了全身。

而这一世是从何时喜欢上大师兄的呢?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在她第一次梦见前世大师兄对她的情谊时,那份心痛中,便夹杂着几分懊恼和惋惜吧。

更深夜静,待钟白搀着赵既怀回到客栈,已然接近子时。幸而仙鸽提早回来嘱咐了掌柜留门,这会才顺利回了屋子。

小孩早就吩咐后堂煎好了解酒汤放在桶子里温着,见两人回来,连忙屁颠屁颠地端了药上来。

始一进屋,仙鸽的目光就落在了钟白脸上,樱唇红肿,香腮泛红,目光躲闪。

小孩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老子回天上指日可待!

“娘亲回来了!”小孩乖巧地端着药走上前去,“明明熬好了药呢!”

“今晚倒是乖巧,我来吧。”

钟白接过小碗,另一只手伸到男人脖颈之后搀扶,仙鸽主动跳上床,帮着钟白抵着赵既怀后背,使他得以坐起喝药。

白瓷汤勺一圈圈划过墨绿的汤汁,钟白慢慢舀起汤汁送至赵既怀嘴边,顺着汤药入唇,细眼瞥见那人薄唇上也微微泛着红痕,料想是方才留下的痕迹,钟白不免又心猿意马,面上泛红。

仙鸽察觉到此,一时兴奋,话语不经头脑便脱口而出,“也不是头一回了,娘亲这么害羞做什么?”

话音刚落,握着鱼白瓷勺的手便陡然一颤,瓷勺猛地溅起些许汤药。

钟白很快收回目光,面上却再不见方才女儿家娇羞姿态。

仙鸽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完了,又回不去了。

今夜月色惨淡,厚重乌云挡住星点,天地都被雾蒙蒙的湿气笼罩。

钟白只着了一身亵衣,定定立于窗扉之前,眉目低敛,脑海里回响着小孩稚嫩的话语。

是啊,又不是头一回了。

前世,沈煜川初上山时方是谦和知礼模样,下山时对她也照顾有加,直到那日夜里,她住的小别院门忽然叫人撞开,沈煜川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借着醉意不由分说地要了她。

那夜她只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最后在痛哭中昏迷,又在男人的温柔轻抚中醒来。沈煜川轻轻拂着她的乌发,满眼愧疚,“小白,昨夜是我醉后失了分寸,你打我骂我,但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沈煜川的柔情蜜语中,她几乎瞬间就原谅了他,如今想起,才深觉一切荒谬,什么醉酒什么愧疚,尽是一出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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