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78)
“怨?”钟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仙鸽受用地挺了挺胸膛,说话时底气更足了些。
“方才始一提起洛长非的名字,那苏云息的心中便生了一股浓郁怨气,至于是何原因嘛——”小孩嘿嘿一笑,“她没回忆,我便读不出来了。”
钟白放缓了脚步,“那你可知道,方才那拍门的男人是谁?”
仙鸽知道钟白心中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连忙积极发言,“那男人是苏云息异母的兄长,整日浑浑噩噩,流连烟花之所,还常常来向苏云息要钱,对她动辄打骂,苏云息便是被他卖给张老爷的。”
“兄长?”钟白沉吟,“方才听他说,应是再过一段时间还来要钱,我们需得快些,在他来之前带走苏小姐。”
“是是是。”
小孩挣脱了赵既怀的手,狗腿子似的跑到钟白身边,点头如捣蒜。
钟白垂眼便见他微抿着嘴,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等待夸赞的样子,轻哼,“还有点用处。”
三人走出巷子时天色尚早。
“时候尚早,小白可愿意陪师兄逛逛这水城景致?”
钟白心中一喜,将将扬起的嘴角顿了下,又犹豫道,“那苏小姐之事……”
赵既怀笑,“不急于这一时。”
…
纵是繁华,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繁华法,喧嚣熙攘的闹市至了江南,便是细水长流的质朴。这儿的人多会说得吴语软侬,男女老少的声音中都带着独特的细润。
延着河道一侧,摊贩伙计熙熙攘攘排开,其中多为水城本地百姓,卖的也为江南一带的特色物品,交予来商的商人亦是来水城游玩的人。
“蒲桃糕,江南蒲桃糕——”
“烤御麦,姑娘,烤御麦吃不吃哩!”
始一拐入最为喧闹的街道,便闻阵阵掺杂于一块儿的香味,放眼望去,一处处架着小零嘴的摊架在河岸边的柳荫下一字排开,有青绿红粉的酥点,有炉包子里上才烘出来的烤玉米,有新鲜出炉的汤水包……应有尽有,目不暇接,钟白咽了口口水,眼中都泛了光。
仙鸽比钟白还激动,瞬间就撒开了赵既怀的手奔了出去,但没走几步又灰溜溜地折了回来,掌心一翻,“给钱。”
“……”
难得赵既怀还未成家便有了一种被儿子要钱的体验,只得拿出事先带着的钱袋,从其中拾了一粒银锭子丢给小孩,“别跑太远。”
钟白悄悄侧眼看了看大师兄,也提步去了那卖烤玉米的摊贩,“老板,这烤玉米怎么卖?”
“三文钱,姑娘,咱们这儿水城的玉米啊,香糯软绵,保你吃完以后还想吃!”憨厚老实的老板说时闭上了眼,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钟白忍俊不禁,“那就拿一根吧。”
“行叻。”
说话时,一只修长分明的手越过她递给老板几枚铜板,男人不知何时已然静静跟在了她身后,眼底浅浅衔了笑意落在钟白脸上。
老板喜笑道,“这位是小官人吧,长得真俊呐,官人可要来一根?”
“不了。”赵既怀弯唇,“我与夫人同吃一根。”
夫、夫人!
纵是知道如此假作夫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听到“夫人”一词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时,钟白还是难以控制地红了脸,她接过老板包好的烤玉米,带着几分慌乱逃离。男人眼底笑意更甚,拎着钱袋缓缓跟上。
沿街摆设许多卖簪子的、卖耳饰的、卖手绳的,钟白捧着玉米棒子饶有兴致,这儿的首饰带着江南水乡独特的温婉与柔和,将水乡情怀杂糅进弯柔碧绿的饰物之中。
而一路过去,只要她的目光在哪出多流连一会,身后的男人就会将其买下,大有一副纨绔子弟钱多不惧的模样,一转眼,男人手中已经拎了大大小小的锦盒。
钟白好笑地转过身,“大师兄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纨绔公子哥呢!”
赵既怀挑眉,“今日我便是小白的纨绔公子。”
怎的好端端的话语从男人嘴里说出,怎的便像掺杂了无尽暧昧?
河岸垂柳依依,两岸树荫落入河底又成一景,水天相接,倒映成镜,湖面偶有水舟泛过,带起阵阵涟漪。
钟白捧着玉米喃喃吟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身后有人接过下半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大师兄也背得这诗?”
转过头,男人目色灼灼,天水倒映在澄澈瞳孔中,眼底尽是她。
赵既怀点点她的鼻尖,“垆边人在啃玉米。”
作者有话要说:啃玉米的仙女也是仙女!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出自韦庄《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