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番外(198)
这几日以来,忘生其实还算平静,但自昨夜子时开始,他的脑海中就会断断续续地闪过些许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模糊身影能感觉到的一切。他也能在瞬息之间认出另一个人就是小狐狸。
这些场面亲昵又自然,仿佛自己的感知才是多余的那个。他能精准地“看到”小狐狸眼睛里的爱意,清楚坦诚,明亮如星,连万分之一谎言的成分都没有。
他不可避免地心有波动。
但这种感知扎根在禅师的心底,挣不脱、甩不掉,他难以自控地“看着”心上人跟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的过去,而他依附在这片影子之上,就像是一个卑劣又自取其辱的小人。
忘生试图缓慢地抽回思绪,但这种失控感却越来越强烈,这种以身相替的触感也愈发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小狐狸埋进怀里的温度和气息,能听到对方说:“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有一刹那,忘生几乎认为这不是某些记忆、某些埋在神魂深层次的画面,而是他背离佛祖的痴心妄想。
他手中的佛珠不转了,连常年触之升温的菩提子也跟着冷却下来,像是凝结了一层不化的霜。
忘生不再坐禅,他睁开眼,四周仍是不变的黑暗,仿佛有没有视觉对于此地来说,并无两样。
他察觉不到人世在动,也无法感觉时光的推移,任由至死的静默将自己慢慢地蚕食,逐渐地淹没。
但他却能从脑海中幻化出江远寒的身影。
这已是一种心境偏移的质问,忘生眼里应该有佛,有众生,他应该博爱悲悯、或是无我无情,却不能只有一个野性难驯的小妖。
狐狸精。他默然无声地想,可是这三个字刚刚浮现出来,却又被禅师自己一点点地否决掉——这不是江远寒的错,也不该归罪于狐狸,应该怪罪他的心。
世间万物都有奔赴相爱的权力,但他不应该有。佛门清净,戒律规则,他一一冒犯、屡屡沉沦,令圣境蒙羞。
忘生一点点地、强迫自己,如同自虐般地掐断了对情的幻想,湮灭了浮现于眼前的身影。他的神思克制得太严重了,猛地引起道体与神魂相冲突的反弹,那股骤然降临、难以抵抗的剧痛从道体上迸发。
神魂道躯是互通的,从心理波及到生理。但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这种煎熬究竟是起源于何处,像是当初被冲夷仙君剑魂反震的旧伤被牵动了,腥甜的血液逼上咽喉。
在这里只有他一人,可以不必忍。
忘生低下头,他维持不变的姿势终于换了,手心按在了冰凉的静室地面上,血迹顺着唇角滴答地碎在眼前。
只不过太暗了,他眼前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变。
强行的压制只会带来更强烈的反弹。禅师的神智都有刹那间的模糊,他重新闭上了眼,如错觉地感受到了小狐狸握着自己的手的触感。
仿佛本该如此,仿佛很多年前他们就相识——倘若有前生,也该是你我才对。
越是禁忌的,往往就越脆弱,总是逼迫自己淡漠如云、高高在上,反而要沉沦下去,难以自救。
他感受不到别的,耳畔却一直响起江远寒曾说过的的每一个清晰字句。他明明还没有拥有过,却已觉深渊无底,失去良多。
爱恨相依,是难以完全隐藏的,再多的掩饰,都会被一个眼神、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戳得破碎。
这股由克制反弹而生的痛苦没有简单地结束掉,而是源源不断地刺激着禅师的身躯,他静默安定的神魂向来坚韧,却在波动产生的短短一炷香时间,骤然变得千疮百孔。
墨发之中交杂的金色缓慢地褪去光泽,化为一片浓郁的乌黑,深深地隐藏在了发丝之间。而他睫羽上颤动的淡金也跟着褪色,身上始终如一的恒静安定之感逐渐消散。
佛修的一切象征都在缓慢地从他身上脱落消失,像是剥离了掩藏的外壳,撬开了含着珍珠的蚌壳。那股圣洁庄重、那些慈悲温柔,包括眉目之间的淡金佛印,都在执念痴妄的情与欲之下被吞没,染上了深渊的颜色。
就在此刻,一直沉寂黑暗的问禅心之内,猛地响起一声闷闷地响动。
忘生的心口仿佛被猛地攥紧了,他被这声响动惊醒,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就在日光普照的静室外部,江远寒将怀里提前制作好的符篆一一贴在廊柱上,在静室的四角挂上魔气刻出的木牌。
做得肯定是没有鹤望星好,没有鬼鹤那么熟练。但以量取胜,炸个房间应该没什么——即便这是佛修圣地、有佛法普照的静室。
一刻钟前,师兄令冲和剑之上的怨邪之气弥散而出,怨气浓度超过安全线,明悟老和尚果然被吸引而来……而事发当时,江远寒已经偷偷溜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