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番外(171)
他们年纪都还太小,还没有到真正面对残忍的年龄。但同伴那些被拖下去的、盖上白布的尸体,已经是一种触目惊心的警醒。
牡丹喜欢叶澄。江远寒旁观者清,能看得明明白白。
少女的心事,就算嘴巴里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她就是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光,朦朦胧胧的、说不清道不明,但这道光是被叶澄钻紧在手里的。
只是这种隐蔽的心事无法持续。
牡丹接客的那天晚上,叶澄一个人守在外门边缘,隔着一层密密的珠帘。夜深人静时,客人睡下之后,牡丹从床榻幕帘之间钻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珠帘旁边,她的脸都是苍白的,唇间却充盈了咬红的血色。
她眼圈红红地,不敢穿过珠帘,怕动荡声吵醒了客人,但她心上的少年就在对面,离得那么近、那么远。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但叶澄也同样地说了这句话,两人的道歉撞在一起,像是两块冰嵌合,明明知道对方也是冰冷的,却还要拥在一起取暖。
“对不起,”少年的手离珠帘只有一点点,可是他却无法穿过,“我不能保护你。”
他对自己的无能充满了痛恨。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是被人摆布的棋子。如果逃走,面临的就是死亡的代价……他可以死,但不愿意让心爱的女孩如烈焰一般燃烧生命。
月光静谧,牡丹悄悄地看着他,她低下头,伸手摸了一把眼角,笑着道:“我比你大一岁,是我保护你,你……”
她知道叶澄明天就要被送走了,他们这些孩子都是一个年龄长大的。前几天她听到鸨母跟教习说话,说要把叶澄送进天子门生的府上。
她无能为力。
一段本就含糊不清的光将要熄灭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直到牡丹轻声地催促他离开。
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一面,原来就是最后一面。
次日清晨,叶澄被鸨母贴着耳朵嘱咐了许多话,才被打扮成了货物商品的模样,用一架小轿送进了当朝状元的府上。
府上通宵举办着宴会,在还未散尽的烟花之中。叶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他的双胞胎弟弟,就是当朝状元郎的弟子。叶铭年少聪颖,求学勤奋,受了厚德大儒的引荐,拜了状元郎为师,就在这场宴会之上。
他们错身经过。
一个是被人玩弄的物品、连自尊都无法谈及,另一个是朝堂新贵的弟子,声名鹊起,前途不可限量。
后面的事,江远寒就算能看到,但他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无非只是折磨。
叶铭认为这个做暗娼的兄长的存在,就是玷污自己的声名,还不如死了干净。而恰好,这片肮脏的土地,也留不下任何一抹干净的魂灵。
他死在一场大雪之中。
很多官员们很是可惜,因为那确实是一个很漂亮乖顺的孩子,只不过他们也只是惋惜了一阵,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施舍。
叶澄的尸体被卷在竹席之中,年老的男人推着竹席的木车走在雪地里,车轮滑过厚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在暮色西沉的刹那,从巷尾跑过来一个红衣少女。
她身上的衣裳被撕裂了一般,簪钗散乱,像是才从一场奢靡的肉宴之中逃出来。牡丹的鞋跑丢了,脚被冻得紫红,但她不在乎。
她截下了车,用颤抖的手掀开竹席的一角。
那些推杯换盏的游刃有余、那些妖娆妩媚的假象面具,像是在这一瞬间都彻底湮灭了。少女眼里的神采一点点消失,她想要痛哭,只是一点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被包养地削葱根似的玉手狠狠地拍着小车的边缘,呕出一口血来。
推车的老农劝了一句,牡丹摇摇头,眼里的泪已经无法再落,最后只剩下绝望。她甚至开始笑。
“老伯,”她说,“让我送他吧。”
没人能够拦住她。
牡丹背起了心爱的少年郎,踩着脚下的大雪,走出了一片泥泞的繁华之处。
她把叶澄安葬在一座小山上。十年后的天下名妓,只对着他说了自己毕生最后一句真心话。
“动心是真的,不敢动心……也是真的。”
之后的事情,算不上大快人心,但江远寒起码还能看得下去。
她的确绝色之姿,一步步地接近了当年害死叶澄的人,包括叶铭、也包括叶铭那个状元郎师父。慢性毒药和美色的侵蚀,让他们正在英年就无故而亡。十年之后,大仇得报的牡丹放火烧了群玉馆,无数人死在这场大火里。
她自焚而死,但怨灵之气却凝结而生。在她化为厉鬼之时,就将叶澄同样因为怨恨而多年未曾消散的生魂留在身边,只不过,叶澄虽然怨恨,却并不想残害无辜,所以一直都沉眠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