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让他看得不太自然，垂眸，不对上他视线。

“方才的事，是我的错。”谢云不理他，谢玉书似一点都不在意，“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

“若不是刚才那一试，我或许就要一直遗憾了。”谢玉书轻轻一笑，听得出心情很是愉悦，“我就知道，大伯的儿子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无能。”

“……”

谢云不接他的话，他还在气头上。

“你和你哥哥很像，都一样，生了气就不理我。”谢玉书似乎毫不在意，继续诉说。

清朗的声音如水，流淌在如水的月色中，多了几分朦胧意味，像梦中。

“当初，是你哥哥教我练暗器的。”

“你或许记不得了，他叫谢延，是我们谢家的嫡长子，比我长一岁。”

“我小时候也见过你的。去找你哥的时候，见你在地上爬着，逗蚯蚓。”

谢云听他谈起自己的家人，上了点心，方才的怨气慢慢消弭得无影无踪。

“谢师兄，你和我哥关系很好？”

谢云只在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当初他哥被父母带走，留他一个人在谢家，寄人篱下。原主的心里也是很有怨气的，连带着，自己也有点不喜欢那个被偏爱被带走的哥哥。

“嗯。”谢玉书点点头，眸中一丝怅惘，稍瞬即逝。

转头，他看着谢云，“你还要叫我谢师兄？”

谢云低下头许久，轻声，“玉书哥哥。”

谢玉书眸中一霎那漾满笑意，像是三月初开的桃花，

“终于讨到了你一声哥哥。”谢玉书笑着。

“便宜你。”

少年瞥他一眼，月牙渐渐从层叠楼阁上爬上来，照满大地，洒遍清辉。

两人并肩走着，慢慢走到一处长亭，不约而同地坐下。

“大伯是我们谢家这几百年来最闪耀的人物。我小时候常被爷爷说，要像大伯一样，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再厉害不也一样——”谢云随口接一句，又止住。

他爹不是说勾结魔修，逃到别的地方去了么，还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不。”谢玉书对着谢云的眸子，异常认真地道，“我一直坚信，大伯不是那样的人。”

“……”

“我对当年那场事也不了解，但，你要相信你父亲肯定另有所原。”谢玉书目光落在远处，有些怅惘。

他那时也小，但自幼就笼在大伯的光辉下，听着大伯的事迹长大——

金系天灵根，相当于化神期修士的强大神识，生来的顶阶驯兽师，这些随意拿出来都能震三震的名号，都付诸在一个人的身上。谢云的父亲，谢九合，谢家出过的最光辉的天才，也是最让人惋惜的天才。被逐出家族，生死不知。

谢云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事情，仍满心疑问，“那我爹都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结交魔修？”

谢玉书摇摇头，“不知道。但……”

“但什么？”

“都说，是因为你的母亲。”

妖界的圣女，却是道修人人见之如洪水的妖女，素问。

第二十八章 半妖半人

年轻强大的正派子弟遇上了妖修圣女，两人结缘，一见倾心。本是话本里才会有的传奇故事，然而，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道修妖修向来势不两立，而谢九合却是不顾家族和宗门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世人眼中的妖女——素问。为了打消宗门要暗自除下素问的念头，谢九合更是和素问签订了本命契约，自此，同生同死。

“那我是半妖半人的体质？”

谢云听他讲了好久，抓住这一句重点。

妖修和道修生的儿女，各有人、妖一半的血脉，但在初生期只会以人的形态存在。至于，另一部分的妖化什么时候出现，似乎根本没有定论。据记载，有的是还在孩童就已生出妖化的形态，而有的，却是老了也没有妖化形态。

“是。”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谢云恍然。

原主的记忆中，只有对父母的只言片语，他记得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明眸善睐。而这样温柔如水的女子竟是道修人人口中的妖女，他确实难以想象。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谢云在谢家那么不受待见了。半妖半人的体质，比妖修更要遭道修们的唾弃，那些正人君子们最看不惯这些妖道结合的产物。

“但你以后也会很强大的，也许，比你的父亲更加强大。”谢玉书知道他的顾虑，拍拍他的手背，却被谢云迅速地缩走。

虽有些惊诧，但谢玉书总不至于表现出来，他以为是谢云对他还不够亲近罢了。哪里会想到这个十四岁的他认为的小孩儿，会有一个二十多的青年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