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飞云给的地址跟颜瑟从前去过的地方一样，姚淮离婚后没离开过老家，就在村小当老师，工资低得可怜，也没再婚，颜瑟曾经去看过他，却没有真的跟他见面，离开的时候姚淮似乎看到了她来追车，但颜瑟没有回头。

她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 * 怎么想的，听到他生了重病，颜瑟并没有幸灾乐祸，这么多年的工作中她早就明白了生老病死，人力不可违抗的事实，只是把这个人代入成父亲，会令她心情复杂。

她爱他，也恨他，从很小的时候到现在长大成人，颜瑟远不如外表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这还是跟姚淮现在的状态有关系，要是他换个城市重新开始，再婚又养儿育女，那颜瑟肯定不会再理他，偏偏他没有，尤其是在她上高中时偷偷去看他，他老了那么多，还有了白头发。

颜瑟没法原谅他，也没法把所有感情都抽离。

出发那天是个好天气，十月初的温度恰恰好，她自己收拾了一个小箱子的行李，最后给盛屿拿去了，换成大箱子，俩人东西放在一起，全程不要颜瑟动手，她原本想还是分开放，可盛屿太过热情……感觉拒绝挺不好意思的。

颜妈因为要送女儿出远门，除却不舍外还有担忧，虽然盛屿拍着胸脯跟她保证决不会有事，可颜妈总觉得有他在就是最大的危险……

加在一起快六十岁的未婚夫妻，出个门全家出动一起来送，颜瑟哭笑不得：“我这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很快就回来的，你们别这么紧张。”

颜妈说：“记得随时报平安。”

盛妈：“要是盛屿欺负你，你都记下来，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他。”

邹姨依依不舍：“在外面吃饭要注意卫生，早去早回。”

老管家差点掉眼泪，盛爸则干脆利落给了颜瑟一张卡聊表心意，颜瑟不收都不行。

真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天知道她顶多就去个两三天，这里头还得算上来回时间。但怎么说呢……这种被家人围绕、关怀、不舍的感觉，无比美好，从前她还上学的时候，每回去学校，老管家跟邹姨也是这样依依不舍，她曾经无比渴望妈妈能在，现在不仅有妈妈，还有伯父伯母，以及……盛屿。

她一定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人。

比起受欢迎的瑟瑟，盛屿就悲剧多了，根本没人搭理他，不过他对此反应不大，只要一想到未来三十个小时都会跟老婆在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单独相处——他就只剩下了兴奋！

目送他们进站前，颜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屿一眼，虽然没有从首都直达姚淮所在城市的飞机，但中转并不麻烦，而且快速，盛屿却偏偏要买直特票，方不方便另说，光时间就要三十个小时，哪怕买的高级软卧，坐这么久的火车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盛屿难道是故意找罪受？

当然不是。

那他存的什么心，懂得都懂。

颜妈不是那种掌控欲特别强的妈妈，她除了严格要求女儿变得独立强大之外，对于颜瑟的任何爱好都不曾干涉，所以未来这两人结婚，她也不会没眼色到要跟女儿女婿一起住——盛屿爸妈也一样，只是母女俩错过了太多时间，颜妈总想着跟女儿再靠 * 近一点，尤其是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太担心了。

因此管得可能严一些，要培养感情，没有二人世界怎么行？

盛屿还以为颜雅琴女士要教训自己两句，结果很轻松就放他走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频频回头看。

眼见小两口进了站，盛妈热情地挽住颜妈的胳膊：“雅琴，咱们去逛街吧？邹姐也一起。”

至于老管家跟盛爸……爱咋咋地，男同志跟男同志到一边玩儿去！

盛妈打断了颜妈的思绪，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恐慌，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她有点害怕女儿看到爸爸就心软，尤其是姚淮虽然没干几件人事，但对女儿是真心疼爱，除了离开时以外，给瑟瑟留下的全都是美好的回忆，而自己这个妈妈却跟她生疏了这么多年……她争不争得过姚淮啊？

直到盛妈开口，她才微微笑起来，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颜瑟并不知道妈妈心中所想，她只是看着盛屿，问他：“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他们两人出来，肯定不止一个大行李箱，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盛屿把小箱子放在大箱子上拉着，“有轮子的呀，又不用我一直提着，当然不需要你帮忙，放心，真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开口的。”

颜瑟点头：“好吧，那你可记住了，需要我帮忙记得说。”

还没到时间，两人在川流不息的候车站找了两个相邻的位子，盛屿很自然地取出湿巾把椅子擦一遍，再用纸巾擦干，然后才让颜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