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8)

作者:黎华

季伯琏往沈府和季府各看一眼,觉得自己的屁股比较重要,遂抽出银骨扇,强逞风度,踩着疏朗月色往家不紧不慢溜达。

季延风见他这副丢人样,恨不能再往那皮开肉绽的屁股上抽散一只鸡毛掸子。季伯琏趴在床上,衣服掀到腰际,光溜溜的腿藏在被子里,只露了屁股出来。季母亲手往那两块散肉上敷药,碰一下季伯琏就要扯开嗓子嚎一阵。

八哥在旁边跳着脚高兴,“龟孙挨打啦!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好,打得妙!”

季延风怒其不争,指着季伯琏的鼻子骂:“竖子不听劝!皇上他不取你狗命,打断你两条狗腿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还能上谁那儿找乐子!”

季伯琏“嗷”的一声,王八被剁尾,“我不过一时口拙,提了嘴‘不举皇帝‘,谁料他心胸比针眼儿小,直接拉下去打!”他摸摸脸,接着庆幸道:“还好只是打了屁股。要是这张俊脸花了,我季伯琏从此不会再踏出房门一步!”

季琬不能进门,亲自端了热水来给她哥泡脚,在门外刚好听到这番“豪言壮语”,遂拔高声音喊:“哥,你要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干脆和我一起待嫁闺中,让爹许个好婆家。你做大,我当小,咱还是亲兄妹!”

“小丫头片子!搁哪儿学来这种不入流的荒唐话!”季伯琏冲门外喊回去,回头对季延风道:“爹,有空了您叫沈淑才来一趟,儿子有话跟他讲。”

季延风气的哼哼,“你有话跟他讲?自己屁股还没护严实,倒急着给别人提裤子。”

季伯琏便将方才偷听的墙角说给季延风听。

季延风听了,思索片刻,“随你去罢。”

明月别枝惊鹊

季伯琏告了病假。众人想起那两瓣撅了一路的屁股,再加上宋其景新下的诏令,心中了然。

沈淑才来探病。季伯琏趴在床边,两条胳膊伸出来捞汤里的银耳吃。“沈兄,你猜我昨日见着谁了?”

“谁?”

“刚被你招安的颜小白脸儿。”

“颜之书?他告诉你我叫他去探户部的底儿了?”沈淑才皱眉。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说,小白脸儿又不是大嘴猴。”季伯琏舀了最后一朵银耳在嘴里,“他跟赵尚书躲轿子里约会,刚巧被我撞着。小白脸儿猴精猴精的,这边儿跟你一条心,那边儿跟赵尚书好的快亲上了,俩人正琢磨怎么扒你裤子呢。”

沈淑才脸黑成锅底。季伯琏又道:“沈兄你真不够意思,宁肯找小白脸儿也不来找我。你这是嫌伯琏只会舞枪弄棒没心眼儿!”

“你要是管的住自己那张嘴,也不至于学王八爬步!”沈淑才笑骂道。“上有一嘴,下有一尾,四爪爬地,东南西北;缺心少肺,甲壳做垒,口上没门,早晚后悔!”

骂完,沈淑才收了笑,俯身与季伯琏耳语一阵。

季伯琏得个劲爆消息,惊的摔碎手中瓷勺。沈淑才拍拍他肩膀,“还好伯琏你消息灵通,不然我就得被蒙在鼓里,叫人当傻子耍了。”

季伯琏道:“你怎不早与我说。”

“未定之事,不好拉你趟这汪浑水。”

季伯琏并起两指揉按太阳穴,道:“早晚要趟。过几日伯琏八成要往江北走一遭,到时还得沈兄你来提上一嘴。”

“怕是不用我提,皇上现在比谁都想把你踹出京城。”沈淑才非常无奈,“朝廷中最忌风言风语。你只是想玩,可在旁人眼里完全是另一回事儿。”

“放心,伯琏有分寸。”

季琬在屋外听到瓷器破碎声,端托盘来收拾。八哥跟在她后面进屋。这鸟最近褪毛,翅膀随便扑腾两下,地上便大羽毛羽黑乎乎一片。

“龟孙!偷懒!龟孙!还不起床!”

季伯琏一扇子过去,打歪这鸟的脑袋。

季琬从不在外人面前呛她哥哥,收好瓷片放进身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一手捉去掉毛八哥,到外室接着做女红。

沈淑才两只眼珠黏在季琬背后,等人走了才发愣道:“这丫鬟眼熟。”

“不眼熟才怪。上回遗香阁买的,叫小苓。”

沈淑才看了闭上的房门一眼,忽然道:“季小姐芳龄几许?”

“刚及笄。”季伯琏瞅着他两眼发直,不禁哑然失笑,将乌木扇展的平平的贴沈淑才脸上去。

扇面上一丛青梅,边上七个蝇头小楷:初会便已许平生。①

·

季伯琏躺了几日,屁股没好利索,又三天两头往宫里跑。

宋其景打他一回,谁知季伯琏死不悔改,伤疤未好便忘了疼。宋其景气的牙痒痒,每日变着花样骂,“你满身的力气不往兵营里使,都攒在嘴皮子上。武官不武,文官不文,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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