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44)
何万安崩溃道:“伯琏!是我!何万安!”
季伯琏打开门,一个脏兮兮的血泥球滚进来扑在地上。乍一看,确实不像风度翩翩的何万安。
“万安哥,你怎么了这是?”
何万安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胳膊,道:“太子逼宫!和皇上私交好的准一个都逃不过!你赶快收拾收拾带伯父伯母和小平走!”
季伯琏如遭雷劈。他一把将何万安从地上揪起来掼到墙角,“什么意思?太子为什么要逼宫?!我已经交出兵权,为什么也不放过我们家?!”
“皇上不是他亲爹!沈筝那个小人没告诉你吗!”何万安着急往里跑,急道:“你是没兵权了,可范璞手里有!范璞曾经是你的副将,你说话,他能不听吗!不然太子为什么要挑他不在的时候逼宫!为什么也不放过你!”
季伯琏这时候脑袋才清醒,跟着何万安去找何万平。何万平听到吵闹声从里屋出来,吓了一跳,茫然道:“哥,你……”
季伯琏急道:“你去叫爹娘!东西带不带无所谓!赶快!”
说罢,季伯琏去后院牵马。何万安道:“你们先躲,太子不一定会大费周章把你们揪出来。这里面牵扯到陈年旧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如果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细讲。”他目光恳切道:“小平就交给你了。”
季伯琏惊道:“你还要回去?”
何万安苦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总要一起被换掉的。“
季伯琏沉默,听到外面何万平焦急的喊声,才回过神来,道:“我会照顾好万平。”他给何万安一匹马,自己牵了四匹出去。
何万平会骑马,带着小苓;季延风得拿老骨头硬抗;季伯琏带着季母,两家丁共乘一匹。
一行人不知所以然,季伯琏也稀里糊涂,只得受何万安的指示往南走。
街道拐角处有个坑,季伯琏驭马过去,不小心把怀里东西颠了出来。
是那把红湘妃折扇。
折扇被摔开,晴朗月光洒在上面,将“宋遇赠”三字照的分外清楚。
季伯琏愣愣看着,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
“宁哥哥!”何万平叫他。
季伯琏抬头看看月亮,又回头看看宫墙里的灯火,驾马往前两步,将季母放到季延风马上,对何万平道:“南郊有我置下来的一块地,房子又小又丑,别嫌弃。你们先到那儿落脚。风声过了到临城银铺里找一个叫颜之书的,他带你们去南岭。”
何万平伸手抓他,抓了个空。她眼泪往下掉,“宁哥哥……”
季伯琏把地上的折扇捡起来揣回怀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得回去。”
说完,扭头就走,往京城分营处狂奔。
半路追上何万安。两人同时策马狂奔。
季伯琏道:“送走了。你抓紧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万安被马颠的打嗝,道:“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季伯琏吼道。
“皇上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有天晚上放火烧了东宫。宋辽,就是原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被烧死了。现皇后崔含霁和太子妃关系好,冲进去救人,结果只抱了个小孩儿出来。嗝~”
“就是现在太子?”
“对。巧的是崔含霁当时也刚生产完,但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嗝~”
季伯琏一个头两个大,“她给皇上戴绿帽?”
“算是吧。最毒不过妇人心,她把自己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放到下风口熏死了,抱着宋辽的孩子哭天抢地。先皇和皇上合计一下,干脆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反正两个小孩儿都刚出生,分辨不出来,知情人该封口的都封口了。嗝~”
“皇上被戴了绿帽子,他还能让崔含霁当皇后?”
“他生不出来怎么办……不然为什么叫他‘不举皇帝’?”何万安道。
季伯琏用手抓紧胸口。他三观在这条路上被颠的稀碎。存在感一直约等于没有的皇后是个敢对亲儿子下手的毒妇,在文武百官前任由搓圆揉扁的皇帝是个为了皇位不惜弑兄的狠人,成天“父皇长父皇短”的甜嘴太子是个正在逼宫的白眼儿狼……
季伯琏忽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他道:“万安哥,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
“不瞒你说,我前段时间和小人沈筝关系好,发现他和崔国舅还有太子在筹划这事儿。嗝~”何万安歉疚地笑笑,“为了不被怀疑,还把伯父放到风口浪尖上,实在对不住。”
记忆中一个一个点被逐一串起,季伯琏道:“你当时去找我,肯定不是单纯为了道歉吧。”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何万安吐出一串带着血腥味儿的嗝,道:“当时是想让你别这么快交兵符,这样太子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你。谁知你第二日上朝就急着放权……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