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41)
何万平在外面敲门,“宁哥哥,面条好了,出来吃还是我端进去?”
“你放门口桌子上就成。”季伯琏说着,往门口走,不忘回头对季延风道:“爹,你要是难受你叫我,别天天折腾我娘跟万平。”
“叫你?等把你叫起来,我都透心凉了。”季延风不屑道。
季伯琏往门口小板凳上一坐,端起面来扒两大口。何万平给他配了个溏心鸡蛋,旁边一叠榨菜,眼巴巴地瞅着季伯琏。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也比不过我家万平。”季伯琏朝她眨了眨眼睛。
何万平在一旁直乐,拿小钳子夹核桃,一点一点剥干净放小盘子里。“你方才想什么呢,可入神了。”
季伯琏实话实说,“想个什么又重又不会死人的病装着,赶紧把手里这枚虎符交出去。”
何万平直愣愣看着他,“宁哥哥,你要……”
“嗯。过几个月,你就不是将军夫人了。我之前托人在南郊买了块地,咱们以后可能得到那儿种地去。”
何万平想想,也不问为什么,只眉眼弯弯道:“我在家织布,也伺候爹娘。旁人都不带,只带小苓走吧。过两年她大了,再给她许个好人家。”
“听你的。”
何万平又道:“今天下午我哥来了。他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让我跟你说,你这两天抽空找他去。”
“行,我知道了。我忙完这阵儿就去。”
季宁宋遇作别
季伯琏坐在上书房最大的那把椅子上,宋其景被他搂在怀中,手中握着乌檀木镂空雕刻的《长命女》。
“你不是说没有这首么?”宋其景问道。
“没有也得有。伯琏找了个老师傅,专门做这类的,把冯正中所有词都雕了出来。”
宋其景偏头在季伯琏下巴上亲亲,修长的手指抚摸精致的雕花。“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他轻声唱道。
季伯琏摇着折扇,慢慢道:“常相见。常相见。常相见……”
宋其景笑起来,刚要问他是怎么了,突然看到季伯琏手中的折扇并非原来那把。写着“清风此出”的那面分明是个大大的“死”字,落款也不是“宋遇赠”,而是“季宁赠”。
宋其景顿时毛骨悚然,抓过折扇翻到另一面。
同样是个“死”字。
季伯琏幽幽道:“生死有别。怎会常相见。”
说罢,就着这背对胸的怀抱姿势,猛地收起折扇狠狠扎进宋其景胸口。宋其景大喊道:“季宁!”
低头看去,发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扎在胸口。折扇不见了,季伯琏也不见了,整个上书房满地鲜血,全都从他胸口流出。
“季宁!”宋其景喘息着睁开眼睛,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并没有摸到匕首鲜血之类的东西,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公公听到喊声,提着灯笼从外室进来,把周围蜡烛油灯全部点亮,见宋其景满头冷汗,吓了一跳,赶快拿布擦汗。
“皇上可是做噩梦了?”
宋其景急促喘息着,“算是吧。”他看向外面昏暗的天空,道:“几时了?”
“刚到寅时。您要不再睡会儿?还有一整个时辰才该起来。”
宋其景闭了闭眼。一闭上眼睛,面前就是季伯琏拿着匕首捅他的画面。他摇摇头道:“给朕更衣。”
公公又踮着小脚把门口的丫鬟叫起来,传令准备早膳。
心慌时吃不下东西。宋其景喝了两口小米粥,摆驾御花园,在小凉亭里枯坐一个时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该上早朝了。
早朝气氛莫名诡异,眼尖的能发现一奇妙怪圈。宋其景盯季伯琏,季伯琏瞅何万安,何万安瞄住沈淑才,沈淑才紧跟着宋其景。
下朝后季伯琏快走几步拦住何万安,道:“前几日抽不开身,未回访万安哥。上回去我家什么事儿?”
何万安抱歉道:“没什么大事儿。季老先生现在不方便见我,只能找你,聊表歉意。”
“诶,怎么又提那事儿。万安哥你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是清楚的,道歉的话不必再提。我爹身体什么样儿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正琢磨着把这一大摊子事儿甩给谁接手。给谁他都不放心,给朝廷,他得放一千一万个心。还能捞个好民生,何乐而不为呢。”季伯琏笑眯眯道。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肯定不舒服。等季老先生,我备厚礼去登门道歉。”
“人到了就行。”季伯琏把胳膊肘撑他肩膀上,“万平可想你。”
这时,常跟在宋齐景身边的公公一溜小跑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何尚书,季将军。”
季伯琏笑道:“公公有何贵干?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去?”
公公用小手绢擦擦额角不存在的汗,“那季将军得是判官了。皇上说要见您嘞,叫您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