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番外(229)
地上是一道划痕,看起来这桌子在过去进行过很多次这样的移动,甚至连地砖的釉都磨掉了,只剩下黑色的水泥地。
“开灯吗?”丁睦问道。
“还是别开了——现在应该也开不开灯。”关毅摇了摇头。
丁睦伸手试了试,果然。开关处的塑料甚至有点软化的迹象。
这热度让仨人刚进去就开始出汗,甚至感觉呼吸都是烫的,连肺叶都染上了热度。
文件柜早被他们翻过了一遍,没有什么可翻的,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并非如此。
丁睦将侧门推开,手机所照之处一片漆黑,他循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那口井。
刚一接近那口井,他就被那井壁上沁到骨头里的凉意惊了一惊。
这整个屋子都蒸腾着一股热气,可这井却冰得刺骨。
和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丁睦把光源移动到井沿,看见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和他口袋里装着的很像,某些字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他摸索着,把口袋里装着的、被程溯翔撕断的那张纸条掏出来,跟上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一个笔画一个笔画的猜。
“二、零……零八。”丁睦对比着两张纸条,电光火石间,居然解读出了两张纸条上一模一样的内容:“二零零八年生产批次,零九年六月一日出厂,全部合格。”
这张纸不是什么符,也不是什么咒语,这是一张“产品合格证”。
这也不是什么向日葵孤儿院,这是向日葵玩具制造厂。
不为孩子制造玩具,只为大人制造“娃娃”。
有呼吸,有体温,有心跳,不会说话,不会呼救,没有自己人格的真人娃娃。
这两张纸,让丁睦身处一片热气中也感到彻骨严寒。
“这个狗日的东西……”丁睦恨恨地骂了一句,把纸条递给关毅,随后,一句话也不说,猛地伸手拉开石板,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和长得仿佛伸到地心的阶梯。
“妈的。”关毅看完后又把纸条递给程溯翔,两人都是一句粗话。
随后,谁也没再说话,心事重重地一路直奔地下。
铁门还是那个铁门,只是和上次来的时候心境不同了。
下边的温度比上边要低,却仍然是一种恼人的燥热。
“我的腿差不多能活动了,不用架着我了。”关毅试探着踢了踢腿,尽管还有些阻碍,却不像刚才那样,移动都是问题。
他是三个人呢里的尖刀,他一旦出了问题,光是丁睦和程溯翔俩人都很难搞。
这下他的腿逐渐恢复,这也是件好事。
丁睦点了点头,放开了他,双手持刀,一鼓作气,向着那铁门奋力一劈!
切豆腐似的,半点阻碍都没遇上。
这门被破开的那一瞬间,呻吟声、痛呼声,一道道冲着他的耳朵里钻,恶臭味、腐烂味,一股股扎进他的鼻腔里。
与此同时,他还隐约听见一声尖细的笑声,带着狂喜。
待那铁门大开的时候,里面或爬或站的孩子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齐齐转头向着这边。
离门最近的一个孩子还保持着向门口攀爬的姿势,身上的胶皮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谁在计数?!丁睦突然听见了数数的声音,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张嘴,而且,这声音也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是谁?这种未知让他有些难受,并下意识地往门边站了站,好像要避开谁似的。
这声落下,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那一个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黑色的影子,呼啸着,像箭一样疯狂地往门口处发射。
那黑色纯粹至极,在这些微的光源下甚至像是发着黑色的光。
在这黑影之海中,有孩子的声音响起。
“小豆芽,弯弯钩
我到姥家过一周,
姥姥见了心欢喜,
妗子见了翻眼瞅,
妗子妗子你别瞅,
豌豆开花我就走。”
豌豆开花,我就走。
四月了,豌豆正是开花的时候。
丁睦喃喃着,重复着最后一句,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隐隐明白了这儿歌的意思。
这童稚的儿歌,带着让人心惊的暗示。
当最后一个黑影冲出门后,这里所有的味道,一切的环境,全然变了个样子。
破败,陈旧。
丁睦拿手机照着,看到那刚刚被他破开的大铁门也变得锈迹斑斑,唯有上面那道被刀划开的痕迹崭新。
“外面,天亮了?”程溯翔有点懵,指着门外。
丁睦和关毅齐齐转身,看见了那阶梯上投下来的光,不亮,却足以让这里的人看清路。
“我们……出去。”丁睦怔怔的,感到心头那隐约的召唤感消失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