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徒+番外(16)
冲动是魔鬼,却徒有魔鬼的虚张声势没有魔鬼的真材实料。
此一战,叶闻流鼻子更青脸更肿,风烈只是落了个衣衫不整。毫无疑问,作为此战的始作俑者叶闻流再次被“风风观光”送去了沐春殿。
岁华尊惩罚人没什么新意还是让叶闻流跪在外头思过,不过这一次从背书换成了泡寒池。
上回叶闻流只是跪在寒池边上都冻成那副鬼样子,如今直接在寒池里泡澡。人坐进寒池,冷寒的池水像一道冰雷透过脚底板直击他脑门儿。叶闻流哆哆嗦嗦抱紧双臂,露出艰涩的表情:“岁……华……尊……我……喜欢……”
“闭嘴。”声音冰冷,如裹霜寒。
坏了!叶闻流心中暗骂一声,看来这一招不顶用了。
浑身上下的血似是冻住了,手指因为方才过分用力眼下却是张不开了。叶闻流哀怨瞧着那扇厚重的殿门,想口出狂言的冲动还是被他那仅存的理智给压了回去。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岁华尊,否则他只能卷铺盖滚蛋。
寒池包裹着他的身体,手脚僵了,背也僵了,仅剩了胸口处的那点温暖。
暮春的时节,夜里下了雨。雨不倾盆,却也能盈钵。
叶闻流身子泡在寒池里,脑袋淋在春雨中,比落汤鸡滑稽,较冰镇葡萄悲惨。
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叶闻流没能坚持多久,他歪着头栽进寒池之时岁华尊刚好推开殿门走了出来。
他撑着一把白底的油纸伞站在屋檐之下,那伞做工精致,尤其是伞面上的水墨画卷,画工精湛,色彩搭配更是素雅,衬着乙莫年此人更加优雅无双。
乙莫年站在伞下,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清冷的眸子在触及寒池中的人时,眸色微微动了动,带着不悦。
“无用。”
睡梦中,叶闻流梦到了母亲 。
那时候,他只有五岁。
母亲牵着尚未长大的叶闻流,叶闻流拿着一只金鱼风筝,傻乎乎笑着。
他笑,母亲也冲着他笑,笑里头尽是宠爱。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风,线断了,风筝飞了,母亲去追,追着追着竟也没了人影。
叶闻流心口抽痛,他难受得皱起眉毛,咬着后槽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母亲……别走……别走……”
潜意识里,叶闻流知道这是梦,但知道归知道,一颗心却是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这世间大部分的人一样,有些事从刚开始便是错的他们却非要昂着头往前冲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更顽强的倔强。
眼角被泪水打湿,眉间的川子深如沟壑,叶闻流颤抖着双唇:“母亲……别走……”他没有睁眼,似是魔怔了,只是伸着手,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母亲……别走……母亲……别走……”
殿里很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熏香。过了好久,一个声音才荡进叶闻流耳中:“在。”
梦中的人那只手猛地顿住,然后他像个即将溺水之人般一通乱抓,无奈什么也没抓到。
那只手松了又紧,如此反复数次,像是终于绝望彻底没了动力,缓慢往下垂去。
垂落的手被一只过分修长的手握住:“在。”
梦中的人眉心舒缓开来,他用力抓着手里的希望,一刻也不敢松懈,嘴角的笑渐渐扬起,然后扩散开去,像极了邂逅雨露的枯荷。
头脑混沌,叶闻流记忆中的患得患失终于在翌日下午收了回去。
叶闻流睁开眼,冲入眼中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中布置简单,清雅别致,颜色是统一的黛青色。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画卷,都是清一色的水墨丹青,叶闻流确信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
“醒了?”
循着声音往身后望去,叶闻流这才留意到站于身后的人。
俊雅的白袍子,冷淡的目光还有那夺人心魄的好相貌。
是岁华尊无疑。
叶闻流大吃一惊从床上滚到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他没去管可怜的膝盖迅速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谦卑:“岁华尊。”
岁华尊低眼瞧他:“底子太差,回去修行。”
这话……是放过他了?
叶闻流喜上眉梢,起身要走,脚踏出去头又扭了回来,扑通跪下:“弟子弟子太差,岁华尊若是不嫌弃……”叶闻流咧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不如就劳岁华尊来教弟子吧。”
“嫌弃。”
拜师不成蚀把米,叶闻流心情不畅,拖着冻伤的腿一瘸一拐回了弟子寝房。
丘浅寒在房中铺床,房门被人推开,他眼前一亮乐呵呵迎上前来,注意到叶闻流的腿又担忧询问:“叶师弟,你这腿是怎么了?”
叶闻流吐出一口怨气:“丘师兄,风烈可从敛心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