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人鱼又凶又萌(85)
几个念想在脑海中浮现,辗转之间已到门口。
木门一打开,一阵寒风吹拂而来,扑在宴清脸上,她禁不住想咳嗽,又担心小鱼会一个回头关上门,憋得脸都红了。
缩了缩脖子,视线落在院中的半空上,雪花洁白无瑕,美不胜收。
自从小鱼来后的日子,她腿脚逐渐无力后便未下过床。
许久不曾看到那锦绣绮丽的景象,未体会到深居家中没有的生机蓬勃。
一年四季常绿的冬青树,在雪地兴奋蹦跑的小孩子,周边邻居探门而出的交谈声。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早咧。”
“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一定好。”
寒冷的冬季也是热闹非凡,宴清有些着迷地看着看着,雪花簌簌飘在她的脸颊、眼睫毛上,一瞬间融成一粒粒透明的小水珠。
睫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如同眼泪。
小鱼用衣袖轻轻地替她擦去。
她怔怔地看到白茫茫的世界,没多久,鼻尖冻得通红。
他发现后欲往里走。
“别,在看一会儿。”宴清制止。
他顿住脚步,将她抱得更紧。
风愈大雪愈深,她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天边白色的云朵逐渐变得昏暗,呈现出介于蓝灰的色彩。
仔细听,刚才的热闹仿佛只是幻觉,此时天地之间静得像是只有两人,如同一潭死水。
宴清的眼皮变得沉重无力,翕动间世界逐渐变得模糊。
怀里的人,呼吸声趋于微弱,小鱼的心也跟着这微弱的声音起伏不定。
期间有一瞬间的停止,他心脏几乎停滞,仓皇低头,宴清半闭着眼,呢喃着:“等雪停了,我想吃城里吴家铺子的雪花酥。”
小鱼带着鼻音说:“好。”
……
谁料这大雪下了足足一天一夜没个停歇,门口的雪早已积到门槛处。
宴清的咳嗽变得频繁,想克制却克制不住,仿佛要将胸口一颗腐朽的心脏呛出来。
看到小鱼趴在床边担心的模样,她打趣说:“这样子恐怕是吃不下雪花酥了。”
小鱼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会的,等会儿我就给你买,不,我现在就去。”
宴清长发披散,落在枕头上,显得杂乱无章,她伸出手一边吃力地整理,一边看向微微透出残影的油纸窗,叹息说:“想必路上寸步难行,这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待,咳咳,待雪停了罢。”
小鱼固执地摇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他抚摸着她惨白的脸说:“等我回来。”
宴清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像是没什么力气了,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门,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城西集市飞奔。
沿路跌跌撞撞,撞到了不少人,那些行人对他怒目而视,他也不管,像是疯子一样往前冲,发髻散落,一头银发在空中飞洒,竟引得旁人惊呼“妖怪!”
黑色的鞋履如同在水中泡了一宿,又湿又冷,絮絮雪花落在银丝上,变成了白发。
回来的路上,衣袍滴水,鞋履在跑动的路上掉落,他光着脚在雪中疾行,怀里抱着她最想吃的雪花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想看到她满足的笑容,想让她抱住自己在耳边夸他,想听到她泉水般干净的嗓音……
待跑到熟悉的房门口,他的发丝已是缀满了雪花,如同走过漫长时光的老人。
停住脚步,雪还在下,屋里没有半点声响。
他目光落在木门上,竟然不敢进屋,手指捧着雪花酥,身体僵硬得仿若是一座雕像。
她该是等急了。
怎么没有半点声音?
难道是睡着了吗?
小鱼努力不往另一个可能性想,轻轻地将手搭在门上,一点一点缓缓地往里推,仿佛是怕惊扰到她的睡眠。
“清清。”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即便如此在这沉寂的屋里依然显得突兀,像是一个石子砸破了平静的水面。
老旧木门吱吖一声,宴清睁着眼睛看向门口。
看到这幅画面,提着的一颗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轻轻地说:“我回来了,雪花酥买到了。”
宴清接过去,咬了一小口说:“很好吃。”
小鱼的笑容如浸在蜜糖里,往前走两步,想再靠近她一点。
“我困了。”宴清忽然说,“想睡一觉。”
“我在这里陪你。”小鱼停下来,怕打扰她睡觉,坐在离床两步远的椅子上。
宴清放下床帘,隔着一道帘子说了一句:“外面雪停了吗?”
“我进屋时还未停。”小鱼抱着自己膝盖靠在椅子上。
“嗯。”她闭上眼睛,有些可惜地说,“等雪停了,告诉我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