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定了自己是为世界所不容的，就像在无边的汪洋中挣扎，系统是他唯一的船。有系统，他乘风破浪，远离危险。系统没了，他就会扑通一声掉回恐怖令人窒息的深渊。

可是简绯却告诉他……系统是一艘船，他利用这艘船上了岸，以后都是安全的，可以在新的陆地上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但是哪怕脚踏陆地，他也不可能忘掉漂泊时那段记忆，肮脏的记忆就使他低人一等啊。

简星辰眸中平静湖水之下，坚冰又开始弥漫。

“我虽然没犯过法。”简星辰声音低沉，“但是我做过的很多事……没有道德。”

他想都告诉她。

“同时攻略好几个人，攻略有喜欢的人的女生，攻略本来就很胆小脆弱的女生，等她们鼓起勇气表白时再毫不留情拒绝……曾经有个人差点因为我自杀了，还是我用系统换了失忆的道具让她忘掉我才救回来，不过我救她更多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简星辰仰起头，沉沉看着简绯的双眼：“我曾经不把人当人看。”

简绯沉默。

简星辰的心缓缓沉下去，沉进心湖中的坚冰之下，朝着不见天日的深渊跌落。

他就知道她不能接受的。

简星辰有点自嘲。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期望简绯能善良到接受真正的他。

果然是他痴心妄想。

……

简绯表情严肃，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简绯也不敢说自己就有多么客观。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大概也会讨厌简星辰这种渣男，可是她现在对简星辰了解太多，感情也太深。

他以前是很坏，她不能代表那些女生原谅他。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他了啊。

她还记得刚认识他时他的样子，不把人当人看，的确，可是他早就悄悄改变了，不然她不会接纳他。

更何况，其实站在她的立场……

“但你是我哥哥啊。”

简绯终于鼓了鼓腮，有点无奈地看他。

“就像有的人犯了错进了监狱，他的家人也会给他争取减刑，不会放任不管说他罪有应得什么的。这就是亲人啊，亲人之间的感情永远优先于任何道德理性，我也知道你做错了，但是我觉得只要你改了就好了，如果你以前伤害过的人还有受到影响的，你去弥补就好了。欠债是要还钱的呀，而不是债多不愁放弃了……”

简绯越说越觉得有理：“你自暴自弃才是不对的，那简直就是逃避还钱。是不是！”

简绯换上一副无赖的嘴脸，学道：“‘反正我是坏人，我做坏事才正常，遇到我是你倒霉！’”

简绯觉得自己讲了个笑话，但是她的听众没笑。

简绯挠挠头，奇怪地看向简星辰，却见他眼中一片愕然，眼底深处仿佛经历着一场浩然动荡。

“你觉得我这种人还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怎么就没有了？”简绯觉得莫名其妙，“犯人都可以出狱重新做人呢，你怎么就不可以了？”

“可是我的出身……你不觉得恶心？”

简绯皱了皱眉：“当然不，我以为我早就明确过这一点了。不管你是婚生子还是私生子，不管你是简东国的儿子还是其他人的，那都不是你的错。你的出身你不能选择，你妈妈做错的事，凭什么要怪到你头上？就像我刚才说的，自暴自弃才是不对的，你做坏事就是因为你现在，此时此刻，有恶念，不要找借口，说什么你基因里就带着罪恶或者你以前就是个坏人这种话。你的基因和你的过去都不该决定现在的你。”

简星辰的手微微哆嗦。

所以他的出生是不需要被责怪的吗？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污点，需要被抹除的存在？

她接受他了，他知道，但他一直以为她是碍于血缘关系，出于天生的与人为善，以及感念于他对她的好。原来她是真的不介意他的出身？即使他的存在伤害了她，让她失去了完整的家庭？

“你不会觉得……我有那样的妈妈，可能骨子里就是坏的吗。”

事实上简星辰自己都对这一点坚信不疑，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轻易接受了那些正常人绝对会排斥的任务？

“我只相信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通过努力改变。”

八十斤让她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基因、天赋、环境、经历……都不能成为限制。大不了……只要她在简星辰身边，她一定会让他越来越好。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很好了。

要真说起基因，她还嫌简东国的基因脏呢。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像简东国一样自私冷血。

简绯看着她哥哥俊俏的侧脸，对方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