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整明白再跟你说吧。”我叹了口气，这边情况实在是复杂又特殊，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我坐在灿灿面前，唉声叹气。

“哥哥叹什么气？”他忽然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我急忙问道。

他赤身裸体，皮肤呈青灰色，画着不知名的咒文，瞳孔扩散，玻璃体混浊，胸膛平坦没有起伏，没有心跳。

不管从主观还是客观，他都是一个死人。

一个十岁的死去两年的小男孩儿，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当十二岁，正在慢慢进入青春期，会食量变大，声音变粗，再过几年，会因为喜欢的男孩子或者女孩子出现在梦里而梦遗，会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毫无生气的跟我对话。

“感觉不怎么好。”他面无表情，长时间的死亡让他的肌肉不听使唤，“但总不会比被苏君玉打死的感觉更糟了。”

“你只有十五分钟。”乌衔蝉在一旁插话，有什么话赶紧跟你的妈妈说。“

“好。”他虽然没有表情，但我仍然在这一声好里听出了期待。

叶梁走进来，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你怎么醒了？灿灿，妈妈以为你要明年才会醒。”她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妈妈。”他柔声说道，“我不怪你，你连自己也没保护好呢，我爱你，也爱星星，但我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魂魄跟着我的尸体，我被这尸体牵绊着，哪儿也去不了，就在这间屋子里，有的时候你下班晚了，我就出来陪星星玩。”他不能动，只好这样平静地说着，“她一点也不怕我，她很爱我，妈妈，但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被牵绊着，很痛苦。”

“是妈妈不好。”叶梁的眼泪落在他冰冷的手上。

“我想走。”他说，“但我又放心不下，现在有哥哥在这儿，他们能帮你的，妈妈，你愿意为了我再勇敢一次吗？”

“我……”叶梁当初带着孩子们一走了之，也是因为没有面对苏君玉的勇气，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宁愿逃走也不愿意直面这个男人。

“妈妈，听我说。”他安慰着她，“我现在是个死人了，不会动，也不会痛，听我的。”他的声音变得僵硬起来，“请他喝酒，让他……再杀我一次，直接报警，别怕，到时候让警察来验尸，我已经死了，我不怕痛，妈妈，用我把他送到监狱里去，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好不好？”

要一位母亲再次经历丧子之痛，这简直是惨绝人寰。

“我马上就要走啦。”他努力动了动指尖，“求猫猫帮帮你，到时候你们再研究细节，妈妈听我的，我知道一个小秘密，三年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别为我惋惜，火化之后记得把我的骨灰带回来，别让我找不到你，妈妈再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变得悄无声息，叶梁伏在孩子的身上放声痛哭。

“别哭。”我柔声安慰道，“别吵醒了星星。”

乌衔蝉看着老黄历上苏灿的资料回归完整，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叶梁的肩膀。

“别辜负了灿灿的心意。”乌衔蝉说道，“我要是没猜错，当初他就带了必死的决心，想要跟苏君玉同归于尽，可惜你的懦弱让这正义迟来了两年，但你跟星星还有几十个两年，三年以后你还要再遇见灿灿。”

最终她点了点头，看向我们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坚毅，“好。”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换上漂亮衣服，画了个淡妆遮住了黑眼圈，十点钟，她下楼去了。

苏君玉果然还在小区门口蹲守，甚至支了个摊子，深情款款的向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讲述自己任性的的妻子带走了自己的女儿，恳请大家帮他寻找照片上的人。

她笑着走过去，充满惊喜的跟他打招呼，“老公！”她这么喊着，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你怎么才来找我呀！”

苏君玉被这怀抱弄懵了，他想抓住这臭娘们儿的头发问她跑哪儿去了，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抱着叶梁跟周围的人道谢，上演一出夫妻情深。

叶梁则带着他回了家。

“老公。”她有些怯生生的，“你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他气得要炸了，双目赤红，“你他妈倒是告诉老子，你把那小娘们儿藏哪儿去了？”

“你怎么这么说女儿呢？”叶梁娇笑着进厨房给他端出来两盘好菜和一瓶好酒，“这两年我自己也累了，也后悔，怎么当初就跑了，但又没脸回去找你，只能等你来找我，你不会嫌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