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番外(34)
太后略抬了抬手道:“先帝去了,哀家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绾昭听这话好似有意,就道:“奴婢愚钝,只求尽力为太后解忧。”
太后喃喃道:“太后?哀家要这太后有什么用?”说着就拿绢子拭泪。
柏柘忙道:“姑娘伺候公主已久,难道不知皇上让太后与公主分宫而居?”
原来彼薪一直对贵妃的话存了份疑影,虽不说彻查往事,只借移宫之事,把庆阳分出来。
绾昭道:“太后身子不好,自然独居慈宁宫为好,公主年轻难免打扰太后静养。”
“你倒是和皇帝一个心思。” 太后止住泪道。
绾昭见太后目光渐冷,忙道:“皇上为您着想,也是为太后身子。奴婢身份低微,怕无能为力。”
太后徐徐道:“日后你为嫔为妃,自然有能力。”
绾昭心中一紧,跪地磕头道:“奴婢无才无德,不能担此大任。”
太后手一挥,柏柘递上一封奏折,太后道:“皇帝如今身边连一个妃子都没有,各家都惦记着送女入宫的事。皇帝忙的很,没时间管这些小事,都由哀家操持,你好好看看。”
绾昭打开一看,是宗伯和父亲联名写的请安折子,要推举绾昭入宫为妃,这定然是太后属意,柳家求之不得。
太后坐在上头,把绢子塞回腰中,道:“皇帝日日来请安,哀家和他说了。皇帝只说问问你的意思。”
绾昭早抖成一团,她怎能成为彼薪的妃子?她早已心有所属,即使是在这深宫中被剥夺了所有的情与爱,但她还是有着小女子的心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她却不得不成为被人摆弄的棋子。
想到佑清,哪怕她缠绵病榻,至少她可以等,有一个值得她等的人也在等她。而绾昭呢,只是自己苦思罢了,连那一点点的情感也不敢表露,因为她不是为自己而活,她还有家族的希望,世俗的要求。
绾昭极力地去忍,不让哭声从喉咙里发出,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打在白色的丧服上,一片印迹。
太后看见如此,便说:“既然柳氏喜极而泣,那自然是愿意了,回去好好歇着,等着皇帝封你吧。”说罢,柏柘扶了绾昭出去。
绾昭也不管琴欢如何劝阻,一路奔进御花园角落的樱花树下,夏日里哪还有什么樱花,只有繁茂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光。绾昭斜跪在树下,抱着树痛哭不止。这宫里有太多的悲音,借着国丧,大家都来哭一哭自己罢了,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悲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绾昭再流不出泪来,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当人不再为了自己而活,那些不该涌现的爱恋终将如春日里的花一般默默消逝在夏日的艳阳之中。
彼薪还未登基,不见百官,每日招内阁大臣入宫商讨国事。众臣在启夏宫见彼薪,彼薪十分客气,在正殿摆了位置,让他们坐着说话。
这日,众大臣在宫中谈话,内阁大学士佟峙本启奏道:“老臣昨日细读陛下批示,发现字迹与其他奏折不同,怕有人假借陛下之名,乱发号令。”
奏折的批复十分繁琐,由大臣上交进宫,而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每本都看,下头有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替皇帝朱批一些按规矩办的小事,再由掌印太监看过没问题就盖上司礼监的印章。皇帝亲批的奏折也是一样,盖上御印后放在一处,然后将所有奏折下发到内阁去审。如果内阁对皇帝批示有异议,内阁大臣可驳回皇帝诏令,这个权力叫‘封驳’,然后诏令就会送回宫中重批。等内阁通过批示的奏疏,再发到各部去办。奏疏上的朱批除了皇帝用御印,其他人无论是议政王,司礼监太监,还是由内阁代批都盖上不同的印章以示区别。而佟峙本所拿的批文盖了御印,按理是皇帝亲批,但字迹却不是皇帝的,这才发问。
皇帝也不回答他,只用温和的语气关心道:“佟大人年纪大了,一向有腿疾,不知以后上朝参政,可站的住吗?”
佟峙本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就说:“老臣为官多年,朝堂站立是臣之本分。”
皇帝点头冷冷道:“大人历经三朝,自然知道为官本分。那朕的诏令大人一定会遵从吧。”佟峙本见此,只得称是。
皇帝扶着朝椅道:“朕今日也正想和你们商讨封议政王的事。”
说着让李和把一道诏书递给内阁首辅魏鼎祯,他看完后不动声色,又传给次辅颜炳阂,依次传阅下去。众人看完,表情各不相同。
皇帝看着佟峙本道:“你那封奏折是朕让玄亲王批的,只因还未册封没有印章,就代用朕的御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