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番外(240)
礼吉看着门外飞雪,抱着腿,神色竟有些怅惘,他愣了一会,换上笑脸道:“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为了百姓少些无辜伤亡罢了。父王一路进京也未伤人命,能和谈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和谈?有什么可谈,一方臣子心存妄念,也想染指我朝江山,你们也配?”庆阳拍着胸口大笑道。
“长公主殿下还是年幼了些,不懂世间无常,能入宫好好侍奉母亲,已经是天大安乐了。”
“是,我庆阳确实只是一介女子,不懂朝政,但我知道便是死也不能做这亡国之人!”
庆阳眼神已经泛红,见礼吉还看着外面的雪景,趁此顺手从怀中掏出匕首就是一刺。
礼吉反手就是一握,杀住那力,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白袍之上,另一只握住核桃的手直击庆阳下廉穴。庆阳吃痛,匕首从手中脱落,外面人听见风声都冲了进来按住她。
礼吉任由侍从用布缠了手掌,他冷冷盯着庆阳,庆阳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于是被人按得更死了。
“便是天下易主也该见些血了。”庆阳高声道。
庆阳头被人按在地上,她艰难地看向礼吉恨恨道:“他们信你,可我不信!我不信这天下还有把吃进嘴的肥肉吐出来的道理。你这兵权是逼来的,就算还回去,皇兄也容不下你,所以你没有做这纯臣的道理,你能拿捏住他不过是看中他面硬心软!”
礼吉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侍从,站起身,用伤手指着她道:“你若真懂当今局势便不会说这话了,你自以为贞烈忠孝,不过是以黎民百姓的性命全你皇家体面,你有什么可高贵的?”
庆阳在地上惨惨笑道:“天下百姓受我皇家庇佑,危难时自当大义,舍了这身骨肉又如何了?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只知自身祸福,不论天理正道!”
礼吉蹲下身斜着她道:“长公主殿下一贯娇蛮,竟也知这天理正道?”
“本宫自幼便有这傲气,安乐时自可逍遥,国家危难就在当下,难得还要本宫做这亡国臣吗?”
二人说话间,柳良也从大门那冲了过来,被边上人当场押了,
“长公主在哪,臣便在哪,王爷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阿良!”庆阳想再说什么,但只能闭了眼不答。
外头又进来一个侍卫道:“启禀主子,宫里来人了。”
“让他进来说。”
“是。”
一个公公颤颤巍巍地跌进大堂,看着一片混乱,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毛公公?”庆阳喘着气道。
那毛公公抖着手先向礼吉行礼,再回话道:“太后娘娘听了外头的事,担心长公主,一时喘不上气来,便晕了,这正要请殿下入宫探视。”
“是不是你?”庆阳红着眼压着声盯着礼吉道。
礼吉淡淡道:“太后娘娘待礼吉极好,礼吉怎会为难她?”说罢又俯身对庆阳一字一句道:“现在是你在为难她。”
庆阳那泪再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抽泣地喊道:“母亲,母亲……”
礼吉面色变了变,转过头不看她。
“求你别伤害我母亲,求求你……”庆阳终于软下声来,哭得极悲。
“阿姊,命不在吾,别说了。”柳良挣扎着落下泪来。
礼吉听着这对夫妻哀声哭泣,转身瞥了眼抖如筛糠的毛公公,道了句:“都搜了身送进宫里照顾吧。”
“是。”
披上大毛,礼吉先快步出了公主府的大门,刚要被人扶了上车,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三爷!”
礼吉止住身子,转身看向来人。
那女子一身粉白,面巾绯红上绣梨花,正在五六步外,捏着手眼神飘忽。
礼吉把那伤手收进袖子里,便道:“时局不清,姑娘还是少出门的好。”
那女子施了一礼,神色忧虑,便道:“妾身本不该来叨扰三爷,只是如今局势,怕不和三爷说上一句会有悔恨。”
“那姑娘说吧。”礼吉浅笑,冰冷的空气中呼出一丝暖意。
那女子目光中点点深情,似有千言万语。
“爷,虽知您已有当今权位,但总还不是尘埃落定,妾心难安。妾心悦君已久,只求三郎平安康健,多多珍重。”
礼吉见那女子语结泪落,便道:“你叫什么?”
“妾身贱名不敢有辱清听。”
“礼吉记得你,只不知芳名,罗姑娘。”
那女子神色动容以极,她自以为她这样的人总不配君前留名,如今竟是他先问了自己。
“罗芝娥。”
“高家也多亏了你从中牵线,姜先生都说了。”
“多谢你了,芝娥。”礼吉又对她笑了笑。
罗芝娥陷入那无尽地柔情之中,目送了那翩然公子上了车驾,随行侍从与她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