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重生(42)
姜凝噎住:“我并非这个意思。”这小院实在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是怕他在其中贴补了。
虽然她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姜凝并不想如此占人便宜。
然而文景不打算认:“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虽然买下这小院并未用光姑娘给我的所有银钱……但是找中人等还是花费了一些,所以账面上难免有些对不上,姑娘若是恼怒,也是情有可原。”
姜凝无言以对——再让他说下去,就显得她特别不近人情特别苛刻了。
罢了,反正这小院于她而言也算是白来的,到时候她离京的话,再还他好了,她出的那些银钱,就当作赁金,反正本来的用途也是如此的。
既然决定留下这小院,姜凝便也不再追究,随意看了一会,便打算打道回府,出来太久,又是跟着文景出来的,只怕夏嬷嬷又该担心了。
虽然同在京城,但是京城那么大,这小院与姜家委实有一段距离。
连日来的雨,让河道里的水暴涨,路也被冲坏了一些,颇有些不好走。
他们行了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前边闹哄哄的,姜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明月下了马车,不一会儿回来与姜凝报备:“是萧家夫人。”
顿了顿,斟酌着言辞跟姜凝解释来龙去脉:“萧夫人今日途经此处,恰好有人从河中打捞起一具尸首,本来没什么的,但是萧夫人看了一眼,便下了马车,抱着那尸身不肯撒手,听她哭诉,那似乎是已经失踪了许久的萧家长子。”
明月跟着叹气,似乎很是同情惋惜,姜凝却是愣住——萧家长子……果然还是死了。
姜凝心中翻涌,百味杂陈,不知何处才是由头,一偏头,发现本来在赶车的文景也正看向人群中的萧夫人,神色似有异样,忍不住问起:“你认识萧夫人?”
文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姜凝不怎么信他:“我看你神情中颇有关切,还以为你们是旧识呢。”
文景仍是摇头:“只是物伤其类罢了。”
迎着姜凝不解的眼神,文景轻声叹道:“我方才想着,若是我也出了事,她……我是说家母,想来也是会如此伤心欲绝,甚至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一时之间,思绪纷杂,有些感慨。”
他说着说着,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移向人群之中的萧夫人。
姜凝一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是可惜了。”
她看那萧夫人的哀恸不似有假,虽说姜凝有些疑心,按理说萧夫人与萧家长子也有十余年未见,如何仅凭一眼便能认出那尸首是自己儿子的,但是将心比心,用母子连心做理由也未尝不可。
虽然她讨厌萧家,也讨厌萧家长子,但是她对萧夫人是同情的。
她的孩子无端失踪多年,好不容易得见,却已是天人永隔,她如此不顾及形象近乎癫狂地不顾周围人目光抱着她孩子的尸首痛哭,想来只有真正肝肠寸断至此才会浑然忘我。
然而姜凝的叹息并不仅仅因此——她知道,萧夫人……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前世姜凝嫁萧家的时候……萧夫人已死。
而她的死因……便是因为丧子。
姜凝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然而思绪一起,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施容不明白,她对萧家为何那般抵触,那是因为施容不知道,她前世嫁的便是萧家。
不是萧家次子……是萧家长子。
她嫁入萧家的时候,萧夫人已故,萧家长子……自然也是早就死了的。
想来就是死在的这差不多的时候。
其实也算不上是“嫁”,只是冥婚而已。
所以贺沁才会那般惊惧,不惜让贺征认回姜凝,不惜与贺征一起哄骗笼络姜凝让姜凝替嫁——任是谁,也不想嫁一个死人的。
可笑姜凝被所谓的“亲情”迷了眼,居然真的以为贺征是一个好父亲,居然相信贺征待她好真心为她着想,为她择了个“良人”。
哪里是“良人”啊,分明是一个已经早已经凉透的人罢了。
她没有等到姜遥来救她,她最后死在了萧家。
是殉葬,当然不是她自愿的,可她愿不愿意,有谁会听呢。
若是萧家把她弄死了殉葬,无知无觉的她或许不会如此愤懑,可是萧家不是,她们给她下了药,封死在棺中。
竟是活殉。
她醒来听得到棺木外边有人声,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是外边的人置若罔闻。
后来她没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只能无力地躺着。
棺木之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活人的话,只她一个。
她摸过去,只摸到了一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