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T恤啊。”

樱花，很美好的颜色。

我附身凑近，这次她终于舍得抬头。单眼皮，挑起的眼尾，这个角度让她看起来十分清冷，像我认识的女版那人。

她看着我不说话，似乎疑惑我这个陌生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我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盒子，“这次也是随便给吗？”

话里话外没忍住提醒她：嘿，我们可不是陌生人，你瞧，我现在都还记得你！我是去年在你这里买过画的人！

她终于舒缓开眉眼，带了一点笑意，“嗯，直接放进去就可以了。”

我把钱放到箱子里，见她不再看我，昂首阔步离开，骄傲地像获胜的将军——虽然我都不知道我在把什么当做对手。

明明学校这么小，我却没再遇到她。

我安慰自己，艺术节我总能看到她的，就像——一年一度鹊桥相会？

鹊桥相会啊……我这么想着丝毫不感到害羞，反而傻笑了几声，这害我收获了周怀瑾数秒鄙视的目光。

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高二那年我没有选择升入重点班，这操作很简单：决定分班考的那次“发挥失常”一下就好了。但周怀瑾那家伙分到了唯一一个在高楼层的重点班，允悲。

这也让我基本没怎么去他们班找过他，直到高三那次。

如果我知道能遇到她，我一定天天去找周怀瑾。

那次我难得爬楼去找周怀瑾，我甚至都记不清是为什么突然有了爬楼的念头。

他不在座位上。

但是和他相隔一个狭窄过道的座位上，坐着那个女孩。

她怎么又是低着头的模样。

“嘿同学，周怀瑾不在吗？”

明明班里有这么多人，可我像是都看不见。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我想有人认出我，因为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在。”

她的表情很冷淡，像是不喜欢我这举动又或者不喜欢旁边杂乱的声音，她皱起眉打量了我几眼：我都快要按耐不住在她面前转个圈圈了。

但是她不认识我。

她是每年记忆都会被格式化一次吗？

我笑着，坐在了那唯一空着的座位，我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周怀瑾不在。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认识一下？”

她不说话。

“我猜你画画很好吧，我也挺喜欢画的。”

她不说话。

“诶，就问一下名字，你告诉我我就走了……”

她不耐抬头。

穆清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那个周怀瑾的女孩。我打量着她，周怀瑾如果不愿意，哪怕是我，也不会听到他和另外一个姑娘的传言。

“你好啊。”我笑着朝穆清招手，“我叫华轶。”

我身边的女孩表情终于有波动，“周怀瑾不在。”

她生硬的语气和对穆清的态度，我第一次有了猜测。

“华裔？不好意思，我非酋。”

周怀瑾喜欢这么带劲儿的？

“轶事的轶。”没想到是她回答的。

穆清挑眉，似乎不感兴趣，转身离开。

我笑着看向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的女孩，“你知道我是谁啊。”

“那你叫什么？”

……

撇撇嘴，趁她不防拿起了她桌面上的书本。

方菁菁。

方菁菁啊。

她恼怒抬头瞪着我，似乎要开口责备，我的眼神扫过周围，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她应该是被气红了脸。

我又一次得意洋洋地昂首阔步离开，像又打了一场胜仗，一场我还是没弄清楚对手是谁的仗。

后来一切变得自然而然却又闹的轰轰烈烈，我追她躲，我进她退。

我也恼了：她明明看我时眼睛有光，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再走近一步。

我把她气哭过，气哭一个女孩子，这很丢人。

“你怎么这么步步紧逼。”

“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很难受啊。”

“我和你差的不止一个红榜。”

“对了，就是因为你把我挤下红榜的。”

“……”

这些小女孩极了的话从她空中哭着说出来并不能推开我，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不说，像我这样神经大条的大老爷们儿大概永远不会懂女孩子心里的敏感自卑。

但是像我这样神经大条的大老爷们儿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如抱住这个边生气边哭诉的女孩子。

这之后，她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躲着我。

像是双方默认的关系。

高三的艺术节，我站在她身边，这次我买的画主人公终于是我。

后来她终于如愿考上了目标院校，我和她一起。

她一直要强，我们有过分歧和争吵，但唯独一直少了个充满仪式感的“我们在一起吧”。这般默契地都没有出口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