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仍没有完全信任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作为恶魔而言，多疑是他们的本能, 不过他能多疑到这个程度, 跟环族构建幻觉的方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环族所构建的幻觉之所以能做到毫无破绽, 是因为他们的幻觉建立在真实之上。

他们读取其他意识体的表层波动, 获取相关信息，然后根据这些信息建立毫无破绽的幻觉。

比如说最初, 环族为玩家提供的那座城市, 那座城市中的各种存在, 地铁、电梯、变异生物肉等，就来自于玩家的浅层意识体。

而玩家在那个城市里遇到的“假恶魔”萨尔，就来自于环族所遇到的恶魔。

唯有用真实的因素所构建的幻觉, 才足以迷惑对方。

所以, 环族的所有幻境都以真实存在的现实为基础, 比如说欧黄黄曾见到的那个巨大瞳孔，再比如说欧黄黄所看到的关于环族实验的相关记录……

而萨尔被困在环族领地上的那段漫长时光，就足够他见证一个又一个无比“真实”的幻境。

当然, 让环族遗憾的是, 每一次当他们认为恶魔已经被幻觉欺骗，可以更进一步获取对方的意识体深处信息的时候，恶魔都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了, 对方压根没有信任他们的现实。

作为骗子，遇到恶魔, 运气确实不太好。

萨尔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持谨慎的怀疑态度，但这不妨碍他配合幻觉，看看这个幻觉到底能发展出多么奇妙的展开。

毕竟, 相比被困在毫无趣味的黑暗中而言，看戏有意思多了。

然后他看到了——

闲得没事干的努不利达哼着小曲，就着篝火，翻动烤串，一口酒一口肉的场景。

萨尔停下脚步，仰头思考人生：原来在我的脑海深处，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恶魔居然是这样一个形象吗？

努不利达咬下异变生物肉，细细品尝，第一百零八次发出了遗憾的感叹：早知道它这么好吃，我当初就算冒着被虫族寄生的风险也该屯它几千斤异变生物肉的。

在虫族彻底消失后，原住民们不用再担忧这些异变生物肉上可能存在等待寄生的虫族，但同样，异变生物肉也由此成为了绝响，吃一块少一块。

它的价格一路飞涨，赫然变成了昂贵奢侈品，等闲普通人压根吃不起的那种。

不过恶魔别的不多，坑蒙拐骗来的宝贝一抓一大把，所以光努不利达一个恶魔就为玩家和埃之金创造了巨额经济消费。

所以，他在玩家中的形象都开始朝着冤大头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恶魔要是在乎名声，那他们就不是恶魔了。

努不利达啃了块烤串，沉浸在异变生物肉的美味中，对感知中突然出现的恶魔无动于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什么不多，就恶魔最多。

反而是肯提从一旁路过，瞄了眼不敢置信的萨尔，停下脚步惊讶道：“萨尔？你不是被困在大陆最外围吗？怎么回来的？”

努不利达闻言，睁开眼，看了眼年轻且陌生的恶魔。

萨尔的目光在肯提身上停顿，见对方跟记忆里的没有区别，又落回到了努不利达身上。

努不利达看了眼他，把他拉到一旁，随手分了他一串烤串。

“吃吧，”努不利达一边转动篝火上的烤串，一边道：“多久没吃肉了？都瘦成这样了。”

萨尔确实挺久没吃过肉了，准确来说，在环族领地上，他就压根没吃过东西。

不过这不是重点，萨尔啃了口烤串想，我到底对这个传奇恶魔有什么错误认知？环族构建的幻觉里，努不利达居然会变成这个形象，就很离谱……

萨尔的思绪在这里中断，思维被绽放在舌尖的美味强势俘获，思考中的大脑，只留下了对美食的诸多感叹。

萨尔保持着这个动作片刻，才看向努不利达，震惊道：“这不是幻觉？”

反正萨尔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这么美味的烤串。

它好吃到让萨尔整个魔都受到了冲击。

努不利达把烤串翻了个面，没否定也没肯定：“南海尽头那挺热闹的，有新文明遇到玩家了？”

萨尔一边飞快吃完手上的烤串，一边点头。

努不利达又给他递了一串：“那不奇怪，你没在大陆，没听过玩家的事迹，遇到玩家，算他们倒霉。”

“没事，你也不用急着信，先说说环族那边的情况。”

等萨尔把情况跟努不利达总结了一遍后，努不利达收起篝火和烤串，兴致勃勃：“有热闹看了。”

一旁的萨尔跟肯提用精神链接完成对话后，终于勉强信了五六分——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极高的信任度了。

“大陆最外围的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步了？”肯提有些忧心忡忡道：“屏障还在生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