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央(63)
贺清道:“记得你说青团就应该是豆沙馅的,若是加了其他、就失了风味……”贺清目光飘向远方,状若无意道,“想来彼时你虽年少、已然活的通透。人也是如此,若是活的太过复杂,不免失了风骨……”
凉风习习,客船随风轻摆。远方水天相接处,似有小岛时隐时现。
贺清的目光落回沈昱脸上,又道:“容若李何时找到的你?”
沈昱道:“大约半年前,她派人传话说是有公子你的消息。就是公子你见过的沈秋,为了让她藏在府内,让她易名乔装成我家中妹子……本来我是不信的,后来沈二又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亲眼见到了公子,我才信了……”
贺清道:“我交给你办的事情,可曾告知容若李?”
沈昱蹙眉思考半晌:“不曾,只不知沈秋是否曾告知于她……”
贺清目色深沉,认真看着眼前人道:“沈昱,我将性命托付于你手上,你可值得我相信?”
沈昱眸色颤动,跪在贺清面前道:“沈昱只忠于沈家、忠于公子。追随青莲,只因公子乃青莲少主。公子所托,沈昱万死不辞。”
舱内一时无话。客船顺着风向朝湖中心而去。贺清起身走到船头,迎风而立,闭目轻嗅这久违的太湖山水。后方不远处,另一艘小船紧紧跟随着大船,容若李目光炯炯盯着船头之人。
忽然一阵狂风起,船头的贺清似日晒太久,忽的目眩,扑通一声落入了湖中。
沈昱闻声而动,紧随其后跳入了水中。待沈昱将人捞起平放在船板之上,贺清已然进入昏迷,面色苍白如纸。
沈昱朝船夫道:“贺公子落水需马上救治。此处离岸太远,快,往前送到莫厘山!”
贺清在一阵清淡药香中醒来,顿觉心下安稳,慢慢睁开了眼。
门外传来容若李和沈昱争吵的声音。
容若李厉声道:“不行,必须即日启程。若是让安南王府之人率先占据了京城,公子的机会就更小了。”
沈昱沉声道:“公子身体羸弱,若是伤了根本,纵使得了金陵又如何?青莲教如何向仙逝的王女交代?”
容若李冷声道:“沈昱,是我让你有机会再见到公子……我们要从大局考虑……”
沈昱打断她道:“公子的安危就是此刻最紧急之事……”
“两位莫在病人房前吵。”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若真有话,请去楼外说……”
贺清抬头望去。推门而入之人鹤发童颜,与幼时记忆中的莫厘伯伯别无二致。
莫厘见贺清已醒,坐到床边,举起药碗朝贺清道:“你醒了?既醒了就起来自己吃药吧。”
贺清急急起身,猛地握住了莫厘端着药碗的手。在莫厘诧异的目光中取走了他手中的碗、翻过他的手心,写了个“沈”字。
莫厘面露诧异,重又细细端详着贺清。贺清眼眶湿润静静看着莫厘。
莫厘的神色忽的从诧异转为震动,睁大双眼道:“青——”贺清猛地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莫厘隔墙有耳。
莫厘了然,轻咳继续道:“这青莲子虽苦,却是对症之药……公子不要怕这一时之苦才好……”
贺清端起床边的药碗一口喝完,朝莫厘道:“多谢神医……”
莫厘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躺下。待贺清躺好后,打开房门朝门外两人道:“里头这公子落水时受凉引发了旧疾。若是不根治,恐怕不出两日就会周身冷颤而死……金陵天凉,若是两位不在意这人死活,现在就可将人带走……”
“神医!”沈昱上前一步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无论要多贵的药材、要多久,一定将公子的病治好……”
“沈昱!”容若李正待反对,身后一青衣女子拉住他道:“姑娘,若是公子有个好歹,到了金陵怕是不好交代……”
“哼——”容若李闻言噤声,满脸不悦踏进了房门。见贺清确实脸色苍白,容若李柔声道:“少主,不是若李不通人情,只是一路还需去多个分坛商议要事。若是这样耽搁,怕是你我到金陵之时,金陵早已改姓……”
贺清转过脸看着容若李,满脸愧疚道:“若李姑娘所言极是。只是眼下子梧真真是动不了了。”贺清眉头微蹙,似凝神思考,“不若这样,我先给各个分舵的舵主写信告知即日将去拜访,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若李姑娘觉得如何?”
容若李蹙眉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与君重逢日,花落春仍在
数日后,贺清身体已经痊愈。容若李前往莫厘山接贺清,欲即日启程往北。
岸边车如流水马如龙,贺清迎风而立:“若李,还有最后一件事。既到了江南,容姑娘可愿与在下一同祭拜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