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2)
他开始只是随意的一瞥,看到那块地方似乎更加的突出一点,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正当他转过身子准备继续走的时候,心里却像是放不下什么似的,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个突出来的地方,竟然泛着红色,上面已经盖着一层雪花,但还是能透出来和周边纯白的格格不入,所以他本着打消自己疑惑的心思,向着那个地方走了过去。
雪地上果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虽然他的身体被一层白雪覆盖,但是温昱还是能看到他身下雪已经浸满了暗红色的血液,本来雪白的衣衫上也全是剑痕,伤口狰狞,很多甚至能看到里面翻出的暗红色的皮肉,大片的血渍顺着伤痕晕染了整件衣衫,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温昱叹了口气,蹲下来,慢慢的把人从雪地里翻过来。
他看到了一张冻得青紫,毫无血色却是极好看的脸。
这人的脸型看起来很舒服,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鼻梁挺拔,薄唇紧闭,由于失血过多而没有任何的颜色,更衬得原本白皙的脸庞更加憔悴,眉毛修长,睫毛浓密的像小扇子似的,在眼睑上打出一片阴影。
温昱伸出手,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他又把手放到了他的脉搏上,等了一会,终于感觉到一点点微弱的跳动传到了他的指尖。
温昱慢慢呼出一口气,只要活着就好,可他的眉头随即又皱了起来,这人内伤和外伤都已经极其严重,且失血过多,如果再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恐怕真是撑不过去了。
可是回去的路程并不近,温昱为了保持他那点微薄的体温,便把大氅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夹着大雪片的寒风一下子灌进了他的脖子里,本来被冻透的身体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暖意。
他顿时有点后悔了。
温昱低头看着地上伤势如此严重的人,暗暗叹了口气。
他不仅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就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他都绝对不会不管这个人的。
他搓了搓快冻僵的手,弯下身子,把地上的人小心地背了起来。
温昱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回走,本来就不好走的路程,更因为背上多了的重量而显得格外难行。
雪下的越来越大,鹅毛般的雪片不断地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身上,雪地里的脚印也渐渐模糊不见,只留下那个不断前行,即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也不敢停歇的身影。
温昱知道,背上这人的时间已所剩不多,就算再累,他也得撑着,抓紧时间赶回药庐。
终于在天色渐晚的时刻,温昱看到了自己的小药庐。
也是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那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背上的人还活着,自己也终于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他笃定只要回来药庐,就有把握救活这个人,况且现在他还有雪灵草,这样的把握就成为了肯定。
他慢慢地把人从背上放下来,放到门口的台阶上,屋子里温度太高,贸然把人背进屋里,本来就虚弱至极且已经冻伤的身体根本受不了,所以他只能是先解开他褴褛的衣衫,用雪在他的身体上来回搓着,让他的身体慢慢的活络一些。
待到大约一刻钟之后,温昱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僵硬,他便又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到屋里,放到自己的床上。
温昱把他的衣衫彻底的从他的身体上褪去,遍布全身的狰狞的伤口就这样展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人的肌肤原本是极其细嫩白皙的,所以这样的伤痕更是显得惨不忍睹。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外伤都是这么严重,内伤也不轻,经脉尽损,气血不畅,胸口又因外力的缘故,导致内脏阻滞郁结,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能活着也实属不易,而能遇到自己则更是不易,要是遇到其他的医者,还真治不了这样棘手的伤。
温昱用细布沾着温水,小心的清理着他伤口的血渍,待到伤口清理干净,他混合了几味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材和一株雪灵草,放到药罐子里捣碎,轻轻地敷到伤口上,再用细布一点点包好,为他盖上被子。
他站起身子,拭去额头上浸出的细密的汗珠。
他也知道这才是第一步,外伤易治,内伤难医,真想把这个人的内伤和外伤都治愈,必定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他自己今天原本是去采药的,药虽采到了,却也搭回来这个一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珍贵药材也都尽数用在了他的身上。
温昱作为一个医者,有很多东西都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着一个人死去而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做了却不尽全力,救死扶伤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能让一个危在旦夕的生命在自己的努力下脱离危险,虽然要花费他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但他还是不会放弃,药材虽宝贵,却难以和生命匹敌,所以只要那人有一点生还的希望,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这是当年师傅教导他的东西,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所坚持的医师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