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14)
皓轩不可置信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肉,自认还没修炼到皮糙肉厚的程度,这几根针要是插上了只怕会后面进前面出。
“我的好哥哥啊,你也太下得去手了吧。”皓轩说话之余也不忘灵巧避闪,又是几根银针从角度刁钻的方位袭来。
皓轩单手撑地,轻松的一个后翻落地后,只见之前所站的地方已经紧紧埋了几根针进去。他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命悬一线之际还不忘插科打诨道:“好哥哥,你可真是舍得将我当成肉靶子扎,扎漏了,谁给你暖被窝呢?”
“呵。”皓轩语毕之际,林间深处倏而传来一声情绪无甚起伏的轻笑。二十年的时间,少年的稚嫩嗓音被风霜磨炼起层层老茧,显得沉闷无趣又冷得硌人,“不扎你,坐等你来看我沐浴吗?”
“我....”被拆穿了不齿意图的皓轩也不见恼怒,反而是得寸进尺道:“哎,好哥哥,你就让我过来吧,咱们一起沐浴,双修不好吗?”
“憬悟藏人还真是下手太轻,伤你一个眼角,不长记性。”
汩汩山泉面映黄昏,阜良眉眼深重,与二十年前相比,少了很多圆润,多了很多锋利。
黑瀑般的长发一如既往地随意散在白皙的肩背上,皓轩的厥词无疑让阜良的周身气温又降了几个度,手中水珠凝气一掷,又刷刷刷的往身后的密林里挥过去几根银针,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阜良没想到这一下真会打中皓轩,一听见声音便头脑一空,捞起手旁的衣物,正要破水而出,就感受到一阵迎面扑来的劲风,毫不客气的将他抽回了水里。
白色的水花四处飞溅,阜良在水中凝神聚气,眼睛刚适应着睁开,便瞧见了皓轩那个登徒子正手脚并用的将他裹在自己怀中,脚下用力,将二人一起推出了水面,凌空一转,便正正躺在了临泉边的一块巨石上。
皓轩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伸手一勾阜良的下巴,勾唇笑道:“哥哥担心我?”
阜良心悸有余,抽空翻了他一个白眼,并不言语。
皓轩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再一次得寸进尺的假作晕倒模样,人高马大的将阜良尽数压在身下,但为了怕他硌着,便虚虚的在后面压着自己的手,“哥哥身手的确日渐变强,但是....”
“还是伤不到我哦。”皓轩轻轻覆在阜良的耳边,湿漉漉的布料衣裳让两人仿佛是连肉贴在一起,此情此景,不禁让阜良一向冷冰冰的耳尖泛上了一层浅红。
皓轩瞧着这点撩人心火的淡粉,一下没忍住,趁阜良还没缓过气来,凑上去飞快的一舔一咬,然后在阜良的怒目之下,笑盈盈的道:“哥哥,快天黑了,今日十六,可在外面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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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晃,人也摇晃,草屋外哀嚎遍野风吹树倒,这么大的动静,偏偏也能让皓轩抄经文给抄迷糊了。
他认命的把手中的笔一扔,没骨头似的往正闭目养神的阜良身上靠,边靠还边叫唤着道:“不行了,抱哥哥抱的太用劲,手没力了。”
阜良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长睫微动睁开了眼睛,客客气气的向后一退,让皓轩扑了个空,薄唇轻启道:“你说谁重呢?”
皓轩嘻嘻一笑,浓墨似的五官舒展开来,眉眼处的深情与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少年,似乎重叠了起来,“我哪儿舍得说哥哥重,是我修为浅薄,还得勤加修炼才对。”
“哦?”阜良一手撑住皓轩渐渐靠过来的大脸,一手指了指经文道:“那还不快点?”
皓轩置若未闻,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阜良,握住阜良纤细的手腕,带领其一路从自己的额间向下,先是用眼睛亲了亲阜良的手指,再是鼻尖,最后停留在殷红的嘴唇,对着阜良的手心轻轻一啄,而后才道:“外面声音这样大,哥哥挺怕的吧?”
每年正月十六,月圆之际,双麋山都会被那一阵阵凶兽似的哀嚎,衬得死寂一片。为了防止他们外出,避免外物闯入,憬悟藏人在草屋外设了一个定时触发的禁制,一般戌时起效,次日辰时失效。
对此现象,憬悟藏人从未作过多解释,只道想死的话,大可在这天满山撒了丫子的乱跑。
阜良当然是不想死的,所以他每次都会乖乖的摸着时辰回到草屋打坐入定,而皓轩当然选择是跟着阜良,尽职尽责的在阜良身边做个捣蛋又痴心的花孔雀。
不过不想死,当然不意味着怕。二十年前,阜良初来乍到之际,第一次亲身置于这样未知的恐惧中时,皓轩也曾在草屋里问过阜良同样的问题。
当时阜良是怎么答的他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皓轩握着自己的手,没头没脑的给他哼了一段奇奇怪怪的曲调,反正有点像小时候娘亲替他哄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