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44)
他的话说完,又沉寂许久。
终究还是他耐不住,继续道:“你们为何不讲话了,有人要杀我,我不能还手吗,按道理讲,陆卿和已与韩亭月成婚,他亦难逃一死,可我念在与子安兄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放过了他,差人送他回了烟城,我原以为,你们即便不谢我,也至少不会怪我。”
陆琮身子微微颤抖,他想怪,也不知从何怪起。
难道要去质问梁桓,是啊,都怪你,救了我哥算什么,你杀了我大嫂一家,你对得起朋友吗,人要杀你,你就不能让他杀吗,你还手,就辜负了咱们相识一场,你坐着等死,才对得起我这个朋友。
凭什么呢?
他的嗓音略沙哑,只问:“我兄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梁桓的语气微缓,那一股悲凉散去,终添了许多惭愧:“他……亲眼看见韩家上下死在面前,尤其是当韩亭月断气后,他……就疯掉了,对不起。”
陆琮闭了闭眼,身子微晃了两下。
玄庸连忙扶住他:“你头又疼了吗?”
“不是头疼,只是……”
突逢事故,心力交瘁,本就有旧伤,一时身体难以招架。
玄庸痛心道:“你先休息吧。”他回头往正在熟睡的陆瑾那儿瞥了一眼,“大哥这里我帮你看着,一醒来我立刻叫你……”
说话间扭过头,忽然一震,连忙又朝床铺看去。
“我哪里能安下心休息?” 陆琮道,“倒是玄公子你为我家费心太多了,你应该去……”
“没事,应该的,你若不想休息,要不再去看看伯父,他醒来后只怕还有很多疑问,得慢慢叫他接受,这儿有我呢,放心啊。”玄庸有点着急。
陆琮略一思量:“好,我去看看爹,有劳你了。”
玄庸送他出了门,再回到陆瑾的房间。
幽幽关上房门,他抱臂靠在门后,向床头看去:“阁下是人是鬼?”
那床头一盏灯虚晃了几下,一道黑影渐渐幻化成人形。
☆、风云变
玄庸又道:“看这样子,八成不是人,你跟着陆大少爷意欲何为啊?”
那黑影动了动,怯怯的,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慢慢幻出脸面,是个粉衣女子,面露凄容,嘴角渗着血迹,她用丝帕擦了一擦,却擦拭不干净。
玄庸紧皱眉:“莫非你就是……韩亭月?”
女子点点头,张嘴要说话,但一开口,那血就不断往外流,流过下颔,浸透了衣襟。
玄庸望见一地的血,她就站在血泊之中。
窗外有下人路过,朝里望了一眼,平平静静地与玄庸招呼了一声。
外人看不见这触目惊心的景象。
可这血腥气着实刺鼻。
玄庸抬手:“你把你那丝帕给我。”
女子茫然抬眼,但听话的将丝帕递了过来。
玄庸在上面很快画了个符咒,再交给她,她又去擦嘴角的血,终于将那血迹擦掉。
她笑起来:“这样我便不怕吓着他了。”说完往床铺看去,眼中满是柔情。
玄庸却得煞风景:“按理说,你该去鬼界了。”
韩亭月连忙抬头:“我不去,我要陪着夫君,我不去。”
“你是鬼,他是人,你在他身边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韩亭月认真地看着他:“公子亦是异类,妖与鬼于人而言并无不同,公子为何常留人间?”
“嘿,你倒说起来我来了。”玄庸冷笑,“我身上可没有阴气,不过……我也不是地府鬼差,你愿意留在这儿,我管不着,但你莫要在其他人面前现身。”
韩亭月一喜:“多谢。”
“都说了我管不着,你不必谢我。”他想到什么,“怪不得陆大哥一见我就道出了我的本相,你一直跟着他,他多少也沾染了些鬼邪之气,能看出凡人看不到的……不过,子安是怎么回事,什么神仙?”
韩亭月又低下了头:“我只是新鬼,公子你道行高深,你都没看出的,难道我会发现么,这个应该纯粹是夫君瞎说的。”
“倒也是。”想想大概是陆卿和喊妖怪喊顺嘴了,接了一句神仙罢了。
翌日陆老爷终于醒来,听说韩府之事,再瞧自己大儿子,正趴在地上编草环,编好了还跟空气说话:“亭月,你看,好看么?”
“亭月,你喜欢啊,那我再编一些。”
“对了,祠堂那儿的草长得好,我们去那边,我给你编好多……”
陆老爷想起儿子以前是多么光风霁月,看眼前不免糟心,又站不住了,大病了一场。
等病情好转,已是开春了,这几个月梁桓大抵自知理亏,一次也没催过玄庸。
直到郊外杜鹃花开遍野,他才终于又摇响了铜铃:“玄兄,成败在此一举,我需要你,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