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很不解地回应，“你说什么？”

一瞬间于尽竟然不知道对方是在因为不理解还是因为没听清楚。

他只能重复一遍：“我是说——反复检查，不难受么？”

“不难受的。”她忽而露出笑意，反而让于尽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了。

她再告辞离开。

如果硬是要说对于她样貌的印象的话，似乎只有两个字：柔和。她并没有惊人的漂亮，身格也没有女神的标准，只是苍白的薄唇让人看着相当舒适，皮肤并没有多少血色，但是长发却异常地乌黑，在脖颈后扎成简约的一束已经有点松垮。

她回到寝室后坐在电脑桌前，在打开手提电脑后似乎是已经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拉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显示出七个文档。

是还没有发表的小说存稿。

她将最近写完的一个文档右键，鼠标挪到【删除文件】。

双眼茫然地看着屏幕，最终还是将文件打开，一万字的文档，她按下【delete】从最后一个字开始删除。

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前消失。

文字在跳动。

优美的舞蹈。她的棕黑色眼睛充满绝望的痴迷。

辛玉迟站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消失的字段。

“对不起，玉迟。”她喃喃。

“你高兴就好了。”

“我啊……”她缓缓露出笑意，“会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全部都删了吧。”辛玉迟依然温和地宠爱着她。

一万字逐字删除，她将另外六个文件轻和地放入回收站，再右键清空。

“对不起。”

———

晚上的花卉学选修课上她坐在后排躲避教师的视线，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新文的开头。等到开头情节暂时告一段落时终于抬起头，全身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吔？！”她呆愣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侧的于尽。

“你回来了。”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一本小说，都没正眼看江泠。

“哈……啥？”她侧头。

“回到这个世界上。”

她愣了很久，恍然地笑起来：“嗯，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桌上的恐怖小说。

“在选修课上如此猖狂地看小说真的好么。”她感慨。

“在选修课上更加猖狂地写小说真的好么。”于尽把手里的小说翻页。

“……”江泠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用双手盖住本子。竟然被这货看出来了。她转移话题轻声问道：“你也有这门选修？为什么以前没看见过你？”

“只是路过。”

“……”

“看见你在这里就进来坐坐。”

江泠看着周围一片自顾自玩手机的同学们再抬头看了无视众生百态依旧照常讲课的教师，于尽这样飘进来简直毫无违和感。

第3章

钻牛角尖的话作者会哭的

“恐怖小说？”她侧过头看了这本书的封面。

“嗯。”

她再努力地侧了侧头看到了这本书的书名和作者名，恍然：“《羽人》……是同归前几年的作品，我也看过的。”

“嗯，现在再看起来感觉逻辑上还是有点问题。”

“你这样钻牛角尖作者会哭的好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江泠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于是就继续说：“当初我看《羽人》的时候倒觉得这作者的思维简直缜密到挑不出漏洞。”

“看来牛角尖你也钻过。”于尽的微笑难以察觉。

“不过还是有很不满意的地方啊。”她努力回忆着，许久后再说，“也不能说‘不满意’吧，就是看了之后觉得很遗憾……”

于尽终于很有兴趣地正眼看了江泠：“嗯？怎么说？”

“当时就在想，同归一定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吧。”她微笑，“从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冰凉，对每个人物命运毫不关心的淡薄，似乎是抱着他们死了就死了的心态――让我很心寒啊。”

于尽好像是在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看着她，过了两秒后反问道：“是么？”

“绝对。”她点头。

于尽再挪回视线看《羽人》。

然后江泠发现他整个人表情都不好了。

“等等等等一下我没有侮辱你喜欢的作者的意思――”她连忙挥手。

“不用解释。”

“再等等等等一下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他的意思――”

“还有别的想法么？”于尽忽然这么问。

“哈？”她忽然愣住。

“还觉得有哪些……遗憾的地方？”

“唔。”她平静下来将视线挪到自己笔记本上，“遗憾着也挺好的，这就是他自己的风格吧，我会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