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78)
“那殿下呢?”
“隔壁还有一间柴房,只需稍稍收拾一下,也是一个不错的住处。”
“这可如何使得,大殿下身份尊贵……”
“公主莫不是以为我慕曳白竟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的粗鄙之人吗?”
“可是……”
“房间里的桌案上是我去竹林前新沏的茶水,你们若是渴了,自可取来饮用。夜已深沉,还请公主早些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慕曳白拱手做了一个揖,走了出去,轻轻阖上了门,接着从隔壁传来两声吱呀作响,然后便悄然无声了。
姬瑶见屋外没了声音,独自来到床榻前坐下,呆呆地好似在想着什么。
阿碧则来到书案前想要为她的主人沏一杯茶水,却被铺在书案上的一副水墨丹青吸去了目光。
她自小便跟在姬瑶身边,耳濡目染,虽说不上饱读诗书,却也着实闻了不少墨香,多少也带着些文人雅士的情愫,每次遇着什么锦囊玉轴,总会忍不住凑上去多看两眼,此时却微蹙着青黛,颇有些惊讶地喃喃自语道:“明明是不可能遇见的两样事物,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一幅画中呢?”
“你说什么?”
姬瑶正想着什么事情想得出神,突然听见声音,以为是在和她说话,然而心神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哪里还能分辨出那话中的字句。
阿碧听见公主询问,连忙解释道:“公主,这书案上有一幅字画,画得竟然是腊冬的梅花和季春的蛱蝶,您说是不是奇怪的很?”
姬瑶听阿碧这么一说,心头生起了几分好奇,于是也来到书案前想要看个究竟。
这幅画中的主景是一枝傲然绽放的腊梅,梅枝苍遒如龙,梅花铺叠似雪,若是仅仅这么看去,绝对算得上是一副上乘佳品。
然而,画中左上角的一片留白处竟然还有一只翩翩而来的蛱蝶。
那蛱蝶虽然生动,却来的很不是时宜,这便使得这幅佳品活脱脱便成了一幅奇品,奇怪之品。
姬瑶见这画上还有几句题诗,字迹甚是俊逸秀美,轻声念道:“蛱蝶听语恋梅香,化作雪花纷纷舞。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阿碧似懂非懂:“公主,这蝴蝶可真是痴情啊!仅凭着听来的只言片语就暗恋上了梅花,可是它怎么就变成雪花了呢?”
姬瑶先前还怀着几分新奇,此时却只剩下了满目的凄悲,也不知是为了画中的蛱蝶,还是为了画外的自己,眉眼间竟有些朦胧之色。
顿了片刻,姬瑶道:“傻阿碧,蝴蝶当然不能变成雪花,所谓的化作雪花纷纷舞,不过只是它的一场空梦罢了。”
阿碧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阿碧本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见自家主子又被无端牵动了愁绪,便也不敢再生口舌,连忙端起一杯茶水让姬瑶喝下,随即催促着这位眼前人就寝安歇了……
☆、伏杀2
被刘达派去驿站打招呼的那个先遣小分队迟迟等不到大队的人马,于是便决定派一个人回路去迎。
一人一骑,披星戴月,快马加鞭。
然而一路上莫说是人影,便是鬼影也没见到半只。
突然,士兵只觉得马身一晃,马蹄好似踩到了什么凸起的东西,一个重心不稳竟将他摔了下来。
士兵骂骂咧咧地哎哟叫了两声,一只手便去撑地,突然感觉手上像是碰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抬眼看去,正好与一双在月光下睁得大大的雪亮的眼睛四目相对。
士兵“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慌乱之下来不及起身,赶紧接连几个翻身,滚雪球一般朝着另一边滚了过去,滚了好几圈,这才勉强支起颤颤巍巍的双腿站了起来。
然而等他终于站稳了脚跟,朝着滚来的方向再去看时,却是惊得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只见前面的驿道上,横七竖八地全是尸体,甚至还有几个已经没有了头颅。
士兵虽看不仔细那些尸身的面容,但是穿在那些尸体上的衣服他却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正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牧野大营的军服。
士兵哪里还敢再做停留,赶紧吹了一声口哨,把他那匹还站在尸堆前喷气的马儿唤了过来,然后翻身上马朝着驿站飞奔而去……
东胜国内本就很不安生,盗匪之患由来已久。不过这还要多亏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东胜国王。
说起那位东胜国王,用一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
姬札中年即位,执掌朝纲二十余年,早年一直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却不想到了晚年反而日益沉湎于声色犬马,渐渐荒废政务。
再加上近几年东胜国内天灾不断,国内的赋役和藩属国的贡赋却是逐年加重,一时民怨四起,到处一片哀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