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76)
牛逵一手拿着卷起的马鞭,点了几个身旁的士兵。
几个被点到的士兵齐齐道诺,然后便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几个士兵离开后不久,驿道两旁的树林中突然飞出密如霰雨的箭矢,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保护公主!保护公主!”牛达一面挥刀挡箭,一面大声疾呼。
一瞬间,几十名东胜国士兵,将坐着姬瑶公主的马车团团包裹了起来。
然而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这支东胜国队伍本就已经人困马乏。
一阵猝不及防的箭雨过后,这些东胜国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场面甚是惨烈。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只听密林之中突然响起无数冲天的喊杀声,百十个土匪模样的大汉面带黑罩,手挥利剑,眉目狰狞地蜂拥着冲跑了出来。
牛达大吼一声,手提着大刀便迎了上去。
他身后那些侥幸没有被箭雨扎成马蜂窝的东胜国士兵早就吓破了胆,此时却是连做逃兵的机会也没有了,只得硬着头皮做一回囚笼中的困兽。
黑衣金甲瞬间混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兵戈相击的金鸣之声和撕心裂肺的喊杀之声。
躲在马车里的姬瑶和一个贴身侍婢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光是听着车厢外的那些穿云裂石的刺砺之声就足以让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吓得魂飞九天、魄散云外,哪里还敢掀开车帘去一看究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觉得身下的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窗外的声音却在逐渐远离,直至除了马蹄纷乱之外再也听不见半点其他的声响。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上的两人这才从令人窒息的慌乱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
“阿碧,咱们这是到了哪了?”姬瑶看着身边这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宫婢,柔软的声音里满是惊惧,轻细地几乎让人无法辨听。
阿碧鼓足了勇气掀开车帘去看,朦胧的月光下,斑驳陆离的竹林好似一个个耸然站立着的人影。
小宫婢吓得赶紧收回了手,嗫嚅到:“公主……外面……外面好黑啊,什么也看不清。”
“车里可是有人吗?”
就在阿碧的声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另一个声音突然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那声音虽然温文舒缓,却来得甚是突兀,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有些诡异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两个弱小女子本就是受了惊的兔子,落了水的孔雀,也不知车厢外是敌是友,是人是鬼,只有相互依偎地更紧了,哪里还敢有半声吱应。
“车里可是有人吗?”
同样的一句话,却比刚才的那声清晰了许多,同时还伴随着脚踏草木的窸窣之声。
透过窗帘,车窗外隐约间似乎亮起了灯火。
两人面面相觑,只见姬瑶点了点头,阿碧这才转过头朝着窗帘轻声说道:“你是谁?”
站在车厢外的那人终于得到了车内人的回应,道:“在下慕衡,是这附近道观中的一个香客,见今日月华清明,便来这林中散步,方才见到一辆马车突然闯了进来,车上却没有车夫,所以便跟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姬瑶在青云观中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还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姑做了她的在家弟子,此时听到对方是道观中的香客,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亲切,微微蹙起的柳眉逐渐舒展开来。
姬瑶道:“不知此处道观是哪位道长住持的?”
窗外声音道:“此处的道观名为锦云观,是清一道长住持的。”
姬瑶虽然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却是知道锦云观和清一道长的。
只是锦云观位于锦云山上,而锦云山距离她们刚才所在的驿道还有很长一段路程,想着应该是马儿受了惊吓,慌乱之中才跑到了这里,于是对那窗外之人又多了几分信任。
姬瑶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匪徒,马儿受了惊吓四处奔突,这才和家里人走散,误闯进了此处。”
窗外声音道:“原来是这样,不知几位姑娘是要去哪里呢?”
姬瑶道:“因为家中有一位兄长不幸病故,我们主仆二人正要赶回王都为兄长服丧。”
窗外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贵姓?”
姬瑶正要继续回答,阿碧却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自己说道:“禀告公子,我家主人姓王。”
顿了片刻,窗外的声音方才说道:“原来是王姑娘,想来这天下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
姬瑶道:“公子此话何意?”
窗外道:“姑娘莫要误会,其实在下也是要去王都吊唁一位不幸病故的朋友,只是我的那位故去的朋友并非王姓,而是姬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