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235)
慕曳白道:“确实可恶。”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道:“逸清尘的易容术可谓是鬼斧神工,你又是如何认出他的?”
“味道不对。”
“味道?”
“你和我一样都喜欢用玉兰香,可是他的身上却是紫檀香。我心下起疑,便以我之前送与你的那只玉蝉试探,结果一试便探出了真假。不过,曳白兄你不是回黎都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该不是因为不放心我吧?”
“你觉得呢?”慕曳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可隐约中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家族长老训诫晚辈式的威严,“你可还记得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云舒歌方才还因为自己认出了假的慕曳白而颇有些得意,此时却弱弱道:“我承认这次确实有些冒险,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而且我刚才都已经准备回去了,否则也不会和曳白兄撞个正着。”
“这样最好。”顿了顿,慕曳白扬起下颌,指向逸清尘,“对于他,你准备怎么处置?”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处置的,先让他在这里躺着吧。回去后,我便让嘉荣带领禁卫军过来封了这里。曳白兄,今夜我陪你回官舍住上一晚,明日再一同去见父王,如何?”
“不妥。依照原定的行程,我此时应该早就带领使团出离了中扈国境,若是突然又出现在昊京,岂不让人误会。而且黎都那边,我以考察边境民风为由,已经一拖再拖,不能再耽搁了。你既已无事,真相也已水落石出,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云舒歌正沉浸在和慕曳白重逢的喜悦中,惊道:“啊!这才刚见面就要分开吗?”
然而转念一想,似乎也觉得不妥,于是又自我安慰道:“也罢。反正现在焱淼玦一事已经解决,再过些时日,我便向父王禀明归隐之事。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和曳白兄一起归隐穆朗山了。”
“好。”慕曳白是笑着说的,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分明掠过了一丝凄然的哀伤,那般的微不可查,稍纵即逝。
……
☆、恶耗
太成宫西苑,一片茂密的梧桐林中,两只金冠赤羽的赤鷩鸟正栖息在一枝梧桐树干上,似在假寐。偶有几缕温暖的阳光悄然透过浓密如盖的枝叶,懒懒地铺洒在鲜艳欲滴的红色翎羽上,仿佛几朵郁郁燃烧的金色火苗。
不远处,云舒歌一袭白衣,端身坐在一张青灰色的石桌前,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仙童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了他们这位正在专心作画的大殿下。
过了一会,许是画好了,云舒歌停下手中的画笔,搁在一边,拿起画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还挺满意。
仙童方才憋了好久,此时见终于可以说话了,便是须臾也等待不得,表情略显夸张地道:“殿下,您这鸟画得可真是栩栩如生,好像一不留神就能从画中飞出来一样,古人不是有画龙点睛的传说吗?您画的这鸟说不定哪天也能飞了出来,到时候,咱们西苑可就有四只赤鷩神鸟了!哈哈哈……”顿了片刻,“不过旁边的这个人,仙童看着怎么不像是殿下自己啊,倒像是……”
云舒歌方才对着画卷想入非非,神思也不知游离到了何处,对仙童的一通胡吹海夸置若未闻,此时突然目光一炯,来了劲,忙道:“倒像是谁?”
仙童略作思索,“倒像是南瞻国的那位曳白大殿下。”
云舒歌乐道:“被你猜对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仙童连连点头道:“嗯,像,越看越像。殿下您可真厉害,曳白殿下若是见了,肯定也会特别喜欢,赞不绝口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这时,杜嘉荣快步流星地跑了过来,急促道:“大……大殿下,出大事了,曳白殿下薨了。”
云舒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薨了?”
杜嘉荣一字一顿道:“南瞻国的慕曳白大殿下,薨了!”
仿若五雷轰顶,云舒歌脑瓜子一嗡,手里的画纸飘然而落,人猛地站了起来,然而脸上却写满了拒绝和不相信,肃然道:“嘉荣,你在胡说什么呢,曳白兄离开昊京的时候分明还是好好的,这才不过半月,怎么会没了呢。你从哪听来的以讹传讹?”
嘉荣急道:“殿下,这么大的事,若非卑职亲耳所闻,卑职怎么敢乱说呢。曳白殿下归国后,并没有回黎都,而是去了北疆大营,并且从那里调遣了一支军队,亲自挂帅去讨伐希戎部的叛将。却不想在恶狼山的烟瘴之地中了叛将忽律光设下的埋伏,曳白殿下也因此身受重伤,当夜便在军营中不治身亡了。送来讣告的那位南瞻国使臣现在还在长留殿上,殿下过去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