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位疯癫剑客(76)
张铁生问江头尽醉:“你有那种感觉吗,就是绝望中的无力。”
江头尽醉道:“没有!”
张铁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你小子无冤无仇,活得自在,羡慕你。”
江头尽醉:“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来取走你的长刀的?”
焦明云游死后,张铁生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他去找顾望三河。
顾望三河告诉他,既然想不明白,就放下手里的刀,去干别的事情去吧。
这也是张铁生发誓自己一辈子效忠黑衣教的原因。
张铁生当初拿起刀是为了复仇,仇已经报了,他再拿刀杀人便是毫无意义。
他辞了顾望三河,归了宣州,拿起了杀猪刀。
江头尽醉分了他一盏清酒:“花隐垣被人刺杀了。”
张铁生道:“他是梦渔樵刺伤的。”
江头尽醉:“我知道,这并不意外。”
张铁生拍了拍江头尽醉的肩膀:“要不你去看看他?”
江头尽醉直摆手:“不去不去,他那狗徒弟估计把杜府都围起来了。我不去凑那个热闹。”
花隐垣醒了,自然会回来找他们的。
他舍不得他俩。
张铁生骂了一句:“你还真是乐观。”
江头尽醉却支起身子来反驳道:“休要胡说,休要胡说。”
两个人支着腿,坐在漳州云山大殿的屋顶上,眺望云山雪景。
一壶浊酒,酒杯相碰,江湖梦醒。
第37章
涠洲平仲古柏下,梦渔樵静静站着,望月人来报:“登囿楼的人已经上了儋州丹心山。”
梦渔樵稍微有些惊讶:“哦?是吗,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
望月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教主,宣州新知府今天上任了。”
梦渔樵望着信封上熟悉的“亲启”二字,他道:“烧了吧。”
望月人问道:“您不打开看看吗?”
梦渔樵摆了摆手:“不用看了,我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望月人有话难以启口。
梦渔樵望着他:“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望月人踌躇道:“十大影使已经在山下埋伏了。”
梦渔樵退后两步望着他道:“这等小事儿,你不会这样紧张。”
望月人双膝跪地:“十大影使各领着一支兵队,打着当朝皇帝的旗号,说是要剿匪。”
梦渔樵仰着头,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孩子还真的是沉不住气。”
望月人问:“需要现在动手吗?”
梦渔樵却道:“不用动手,不要动手,随他们去吧。”
于梦渔樵而言,他只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拼图。
明日就是约定的决战之日。
他给其他人寄送的是请帖,而他寄给王留行的是一纸决战书。
王留行是在后山收到的,望月人立在树梢,翻身而下,王留行挥着刀和他过了两招,望月人主动认输。
望月人递上了这封决战书。
王留行展开来,信封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只黑镖。
“这是何意?”王留行问道。
望月人拜过便要走,王留行一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教主的心思,属下又怎么会猜到?”望月人是的确不知道,他从来不撒谎。
漳州黑衣教自打吴楚东南死后,他的一众属下为了争权,内讧,死死伤伤,活下来的人也并无能力与乔枝聚雀和江头尽醉抗衡。
后来都下山了。
涠洲剩下的人就更少了,梦渔樵本就不是佛门中人,与儋州一战中,涠洲死伤过半,儋州折了八分。
儋州已经空了,自然是不会派人来。
氹山春秋舍并不参与这样的江湖斗争,桃李师父加强了管理,不允许弟子们在山中械斗,如有犯戒者,直接赶下山。
梦渔樵等的人,除了王留行并没有其他人。
南山将军山下横刀立马,只等漆雕玉一声令下。
涠洲剿匪,即是江湖中事,也是朝廷之事。
涠洲的雪已经化了,门前的八万竹林虽是新种的,但长势甚好,风一吹,远远看,倒像是翻涌起绿色的波涛。
平仲古柏静静地树立其中,它并不随着风动儿摇摆。
这天清晨,梦渔樵静静立于树下,他的手里提着一坛酒,悠悠酒香,荡气回肠。
雪化了,地上仍然有泥泞,他一身崭新的袈裟,僧鞋已经污秽不堪,他的面庞清秀,倘若不说他是梦渔樵,会被认成是谁家的贵公子。
他低着头,拜了三拜,又坐在小小的案几前喝酒。
只剩下一坛酒了,喝完就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粗壮的平仲古柏在冬日仍然郁郁葱葱。梦渔樵喜欢闭上眼睛,听风吹过的声音,有人告诉他,万物皆有声音。
梦渔樵觉得好笑。
那是顾望三河看不见,若是他能看见,一定觉得看见的比听见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