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在，那个无涯……他一个人能捉住鬽么？”肖灵槐问道。

“能，就是有些吃力，要多花些时间。”凌阳应道。

“……”肖灵槐沉默了。

“怎么？”凌阳问道。

“……没什么，那只化鬼成鬽的香炉或许就是被人无意中带去医院接蚊香落灰的吧……是我们想太多了。”肖灵槐看着凌阳，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将心里的怀疑说出口。

“也是……只是碰巧吧……”凌阳附和道。

“饿不饿？带你吃宵夜去？”肖灵槐走到大摩托旁，替凌阳扣好头盔。

“好啊！你学校边上的那家烧烤这个点还开着么？”凌阳兴冲冲的问道。

“开着。”肖灵槐跨上车，打着了火。

“太好了！灵槐！我们冲鸭！”凌阳拽着肖灵槐的衣服，喊道。

凌阳举着一大把烧烤串串，拍了张自拍发微博道：捉完嗜血鬼，肖教授@某某大学肖教授带我吃夜宵咯！

肖灵槐偷拍了一张凌阳埋头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照片，配图转发凌阳的微博道：我的小羚羊饿了，好可爱。

吃完烧烤的回家路上，凌阳拖着肖灵槐进到了附近一片城市绿地里。

“差点把这俩小家伙忘了。”凌阳走到绿地深处一间鲜少有人经过的公厕门口，掏出了鬼葫芦。

“什么？”肖灵槐纳闷道。

凌阳冲肖灵槐笑了笑，将先前在医院里收进鬼葫芦的厕鬼和食鞋鬼放了出来。

那只厕鬼似乎才化鬼不久，像个年幼的孩子似的，此时正趴在食鞋鬼的背上呼呼大睡着，而食鞋鬼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凌阳。

肖灵槐不明白凌阳要做什么，却也没有出声询问，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凌阳蹲下身，对只有自己膝盖那么高、长着一张鸟脸、模样却酷似霸王龙的食鞋鬼说道：“我知道你俩不会作恶害人，以后小心些，别落在其他道士手里，走吧。”

那只食鞋鬼愣了片刻，显然对凌阳说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凌阳歪了歪头，冲着食鞋鬼笑了。

“多……多谢……”食鞋鬼会说人话，它冲着凌阳倾了倾身子，便背着厕鬼跑进了身后的那间公厕里。

凌阳站起身，对疑惑不解的肖灵槐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肖灵槐问道。

“嗯……”凌阳走到一张纳凉石凳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肖灵槐过来。

待肖灵槐在自己身边坐下，凌阳忽然矮了矮身子，靠进了他的怀里，肖灵槐则顺势抬手搂住了凌阳。

过了好一会，凌阳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放了那两只鬼，是不是还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捉鬼前都会等上一会，捉鬼的时候又似乎格外的心慈手软？”

“嗯。”肖灵槐应了一声。

“因为师父说，要多给鬼一个机会。”凌阳说道。

肖灵槐静静等着凌阳继续往下说。

“没有哪只鬼生来就愿意当鬼，大多都是因为机缘巧合或是执念心魔，就像人一样，出生、家庭、父母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没得选。而无论那些鬼伤人害人还是吓唬人，大多都是出于它们身为一只鬼的本能或者仅仅是为了生存，只是它们的行为方式对人来说难以理解甚至是和人产生了矛盾和冲突罢了，就好比一只鸡它不会明白为什么人要吃它一样。”

“师父说，一个道士的职责虽然看起来就只是捉鬼，可这捉鬼并不意味着简单的杀鬼，而应该是渡鬼才对。鬼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是可以入轮回的，虽然我们不能强求人和鬼能够和平共处，但为什么就不能多给鬼一个轮回转世的机会呢？”

凌阳一句一句缓缓说着，像是在说给肖灵槐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遇上不会伤人害人的鬼，若是它们愿意，那就将它们超度了，若是它们不愿，那就随它们去吧。遇上会伤人害人的鬼，除非是命悬一线的特殊情况，否则别急着动手，先等上一会，给鬼一个自愿收手的机会，真要动手捉鬼了，那也别急着直接将它们打的灰飞烟灭，捉住以后若能超度，那就让它们入了轮回，捉不住的，或者捉住以后超度不了的，再将它们打散也不迟。师父说，这是师门传承的捉鬼理念，不可忘不可废。”

“所以，我会在捉山瘴鬼之前在树下坐了那么长时间，在捉草木鬼之前来来回回逗它玩了几次，在捉文曲鬼时跟它追追打打闹了好一会，在捉乞财鬼之前磨叽着吃了一盘点心，在捉水鬼之前陪着它演了出戏，在捉小儿鬼的时候陪着它玩了那么久，在捉影子鬼的时候没有一遇上它就出手……都是因为师父说，要多给鬼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