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山，凌阳便停下脚步，眯起眼四下观望起来。

无涯站在一旁，从乾坤兜里拿出罗盘，想要辨别一下鬼气最浓郁的方向。

罗盘上的指针疯了似的一圈一圈不停打着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指认方向的意思。

无涯又从乾坤兜里拿出一个便携式能量探测器，持在手中原地转了个圈。

“怎么样？”凌阳收回目光，见无涯双眉紧蹙，不禁问道。

无涯摇了摇头，一边将罗盘和探测器放回乾坤兜，一边说道：“整座不是山的鬼气太浓了，能量值也随之陡增，罗盘失效了，探测器也测不出哪个方向的能量变化最强烈。”

无涯是知道凌阳能看见鬼气的，便接着问道：“小师叔，可有发现？”

凌阳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突然觉得，能看见鬼气，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

“小师叔你这是……”无涯不明白凌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哆啦A梦。”凌阳说道。

“为……为什么？”无涯显然跟不上凌阳跳脱的思维。

“因为伸手不见五指啊……”凌阳笑道：“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了，但我现在……就像走进了一间充满雾气的浴室，还是黑色的雾气，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无涯不是个风趣幽默的人，闻言也不知该应些什么，就只是怔了片刻，说道：“罗盘和探测器都用不上，小师叔你也看不清，那我们……怎么找鬼王魈？”

“那位前辈留下的手记里说，是在一处偏僻洞穴发现那书生现了原形变成鬼王魈的，那我们就先在隐蔽的地方找找有没有可以藏身的洞穴吧。”凌阳说罢，抬脚便往前走，却不曾想，他因为看不清脚下的山路而踩进一个小土坑，不由的一个踉跄。

无涯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拉住了凌阳：“小师叔当心！”

“没事没事……”凌阳说着，想要从无涯手里挣开。

无涯自然察觉到了凌阳的小小举动，可他并没有松手，反倒是紧紧握着凌阳的手说道：“小师叔看不清路，我还是拉着小师叔走吧。”

还不等凌阳开口拒绝，无涯又立刻抢先说道：“小师叔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说罢，拉着凌阳就要往山中走去。

凌阳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淡淡说了句：“把你的桃木剑给我。”

“嗯？”无涯不解，却仍是将自己的桃木剑抽出来递了过去。

凌阳抓着剑身，将剑柄回递给无涯：“抓着。”

无涯依言握住了剑柄，同时也明白了凌阳的用意，虽然心中十分不舍，可他又不想惹凌阳生气，只得缓缓松开了握着凌阳的手。

“走吧。”凌阳说道。

就这样，无涯走在前头，凌阳跟在后头，两人之间用一把桃木剑相互拉扯着。

才翻过一个长满了藤蔓青苔的土坡，无涯忽的停下了脚步。

凌阳正觉好奇，抬眼看了好一会，才明白原因。

土坡的另一头歪歪扭扭的站着或唉声叹气或哭哭啼啼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脑袋上一个大窟窿，透过沾满全身的泥水和血水，依稀可以辨认出的它们身上穿着的破烂衣服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无涯回头看了凌阳一眼。

“是野鬼，看样子，应该是遇到山体滑坡被埋了，死了有些年头了。”凌阳说罢，便从乾坤兜里掏出两张往生符，朝那两只野鬼扬手丢去，同时闭眼念起了往生咒。

咒毕符燃，无涯依稀看见那两只野鬼朝凌阳作了个揖，随即化成点点荧光，消失不见了。

凌阳睁开眼，见无涯愣愣的站在原地，便说道：“走吧。”

无涯应了一声，借着桃木剑拉着凌阳继续往前走。

他虽然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但心中在对凌阳多了一份爱慕和敬仰的同时，也对自己多了一份自卑和不甘。

野鬼，一般都是客死异乡的旅人所化，通常，只要将它们的尸骨送回家乡安葬，野鬼就会自入轮回、无需超度，但若无法将它们的尸骨送回家乡安葬，那野鬼就会一直在身死之地徘徊游荡，虽不会作恶害人，但难以被人超度。

能够将它们在异乡就地超度的道士，无涯只在书中见过，而书中对整个超度野鬼的过程，描述起来大多是艰苦卓绝、耗尽灵力之类的，甚至还有超度失败被反噬的，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鲜少有人会去做。因此当凌阳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超度了两只野鬼、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超度野鬼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撼和敬佩可见一斑。

下了土坡，无涯领着凌阳走进了一片树林。

没走几步，无涯就发现身边的几棵树有些不对劲，干枯的枝叶无风而动，而且动的幅度和频率也越来越大，纵横交错的树枝似乎还相互纠缠，拼出了一张有鼻子有眼的古怪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