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26)
殷淮这个人,独得很,从来不让人近身,警惕性和防备心也极重。
有好几次他在书房假寐,齐轻舟悄悄地靠近一下,正暗自感叹一个男人的睫毛怎么能这么长而浓密,殷淮几乎是在他靠近的那一秒就被惊醒。
齐轻舟那只作祟的右手刚伸到三分之一就被他“啪”地用力截住,力道很大,齐轻舟疼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啊疼疼疼!掌印!是我!掌印!”
殷淮即便是在休息状态,功力依旧一分不减,他的身体在常年的训练中已经形成一种意识与反应,先于理智出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愣怔了一瞬,才立刻将力道放轻。
殷淮向来喜欢一招毙命,齐轻舟疼得眼角都红了一层水光,但他不小心窥探到对方初醒时眼底划过的一丝阴霾和狠戾,又不敢再抱怨。
殷淮看到小皇子那一截细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紫,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小心地托起他的手,静了几秒,才说:“抱歉,殿下”
是真的疼,但齐轻舟心里反倒很理解殷淮。
对方向来是个私人领地意识很重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稍不留神就会丢性命,多么警惕都不为过,他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一点点疼而已。”
殷淮命下人拿来膏药亲自为他上药,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一圈紫紫红红的淤痕形成一种鲜明的反差,竟有种凌虐的美感和性感。
他握着那只柔弱无力的手,细指修长,凝神了一秒,蹙起眉继续涂药。
只是动作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温柔细致,他淡淡道:“臣这个人睡得浅,往后殿下还是离我远着些,以免再误伤了您。”
齐轻舟知道殷淮这是不高兴了,
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在对方浅寐或是闭目养神的时候靠近,因为殷淮不喜欢。
可是现在,殷淮居然主动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跟刚刚抱上车不一样,方才是在外头,他腿伤了动不了。
要不是呼吸之间满满都是那股浅淡的冷香,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别动。”殷淮固定好他的腿,双臂像是铁棒一样圈住他,不让他乱动碰到伤口。
齐轻舟立马乖乖不动任他抱着,殷淮的衣袍丝质奢华柔软温暖,构筑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令人昏昏欲睡,可心头的颤动又一刻不愿停歇。
夜色漫漫,长路迢迢,没有尽头。
马车幽闭窄小的空间逐渐升温,过了许久,就在他以为殷淮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自己耳朵贴紧的那一边温热的胸腔忽然微微震动起来。
低沉的声音卷了一丝沙哑与疲惫:“殿下方才为何要当在臣面前?”
那声音像宫中日暮的钟声,很近又很远,低低荡荡地闯进齐轻舟的耳朵里去。
齐轻舟迷迷糊糊,将脸从他温热的胸膛前仰起来,语气自然地诚实答道:“我不知道,当时你好危险啊,我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就已经冲到那儿了。”
齐轻舟沉在温温淡淡的冷香里,就像是疲惫至极的旅人浸在一片清池里,混混沌沌地,只能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我知道掌印厉害,但就是……没忍住。”
齐轻舟察觉背后的身躯僵了一瞬,他又抬起头问:“掌印,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么?”
"您是不是在怪我?”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小狗救美!
第18章 麻烦
齐轻舟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抱他身体的双臂骤然收紧了一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殿下艺高人胆大,臣不敢。”
讥讽意味浓重。
“……,那掌印还是怪我。”他抿抿嘴小声嘟囔道。
被这么亲密抱着,虽然舒服,又觉得有点奇怪,他可不是小孩子,心里这么想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蹭着殷淮的胸膛。
“掌印怪我也没办法,”小皇子也有些委屈和苦恼:“我的身体不听我的话呀。”
殷淮抱他的手一僵,低头看着怀中之人下意识的小动作,清冷的眸底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波光,瞬间又被压制平息。
小皇子皮不听话的时候能让人担心得牙痒痒,但一旦对谁掏心掏肺起来,倒是窝心得像一把熊熊的小火苗。
齐轻舟的头越来越重。
殷淮的体温由于冰蛊的缘故,常年都比外界的自然温度更低一些,齐轻舟窝在他怀里像是浸泡在意池清浅冷冽的水里,驱走身上和心里的躁意。
他有气无力地扯了扯殷淮的宽袖:“掌印我好困啊,能不能睡一小会儿。”
殷淮不答。
齐轻舟挤出个可怜巴巴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到了记得叫我啊。”